有人交談著從隊伍旁經過,季雲川不經意一瞥,瞧見和院長同行的人很是眼熟。
不出一秒,他就認出是那天和林景奐在米其林餐廳用餐的男人。
他既然在這兒,那林景奐呢?
身體比神智反應得更快,在季雲川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他已經攔下了院長兩人的去路。
院長認出了他,“季總今天又過來看季老先生了?”
季雲川淡然點頭,目光直直地看著旁邊的人。
周敬亦一眨不眨與之對視。
……
療養院南側是湖心花園,陽春三月,湖周圍楊柳依依,一片綠色盎然的景象。
周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季雲川散布於此,更想不到,季雲川會找他了解林景奐的情況。
那寡情的男人……真是活久見!
“季先生不是一直認為林小姐不是好人嗎?又怎麼會突然回心轉意?”周敬譏諷道。
季雲川坦白,“John留下了一封信,告訴了我真相。”
周敬疑惑了一秒,旋即想起John就是他的助理,了然地點頭,“所以你這兩年都在找林小姐?”
季雲川點頭,眼中滿是歉疚,“林方呈不肯告訴我她去了哪兒,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都是一無所獲。
周敬長籲一氣,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沉默幾秒,他問:“你知道林小姐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加精神分裂症嗎?”
季雲川震驚,從他的反應來看,他顯然不知道。
周敬歎息著搖頭,“四年前,她第一次來找我做谘詢時,情況還算輕微,但每一次和你發生衝突之後,情況都會加重……”
周敬斟酌著用詞,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所以季先生,作為直接導致她患病的原因,你就是找到她了,還能怎麼樣?”
季雲川無法回答,他不知林景奐患病。
就算知道了真相,他還在以為林景奐和周敬在一起,他想著找到她,哪怕無法挽回,隻要她開心,和誰在一起都可以,他隻是想跟她說句對不起。
周敬取出一張名片和筆,“方便的話,留個郵箱吧,我給你發點東西。”
季雲川寫下了郵箱地址。
周敬收好,轉身之前,坦誠地對他說:“季先生,作為林小姐曾經的心理醫生,說句心裏話,你不值得她為你付出那麼多,和你帶給她的痛苦相比,你的道歉微不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去打擾她。”
“我給你發的東西,是給她做最後一次治療的錄像片段,希望你看過能明白她的心意。”
留下這句話,他大步走開。
季雲川站在湖邊,影子倒映在湖麵上,孑然一身。
……
“準備好了嗎?”
黑暗的畫麵先傳出一個問句。
接著有燈光亮起,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坐進了畫麵,光線從她的頭頂灑落,照亮了發絲間的銀色。
“想說什麼?”男聲又問。
她呼出一口氣,垂眸想了會兒,反而問那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麼?”
“我嗎?”
她點頭,可不等那端回答,她已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嫁給季雲川。”
“為什麼?”
她笑著搖頭,“如果沒有嫁給他,就停留在單方麵的喜歡,那多好。”
那端沒再回應。
她又問:“我可以唱首歌嗎?”
“唱什麼歌?”
“《心動》,你一定沒聽過。”抿唇偷笑一秒,她就清了清嗓子,輕聲哼唱起來。
枯萎的花瓣襯托著我的心
隨著下雨洗著思念
像蝴蝶會尋找花朵一樣
我思念著你的臉
我好像掉進了愛情的深淵
河水流啊流吧把我的心傳遞給你
很害羞的少女在等你
害羞得不能站到你身邊
躲在樹後麵做夢
因為幸福我的心要炸了
這樣的我的心你知道嗎
……
屏幕歸於一片黑暗,唯有歌聲輕揚。
“滴答”一聲,門鎖開了,鍾點阿姨準時來打掃房間,不妨進屋就瞧見休閑吧台處坐著人,定睛一看,正是這屋子的主人。
“季先生?”阿姨熱情地打招呼。
季雲川緩緩抬起遮擋在筆記本後的臉。
阿姨驚愕得無法作聲。
吧台處昏黃的燈光灑落而下,照亮了他滿臉的淚痕。
——“雲川,這輩子你最後悔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