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這個中午飯很是豐盛,師傅馬立也早早的打地頭間回了,還帶回一隻中了套的野兔。師娘也自集上買回了鮮魚,還殺了一隻雞,其他田間小菜自是不說。

菜是用老樹蔸柴火炒的,師娘的手藝也自是不錯。兩盞茶功夫便是滿桌騰騰的色香。師傅提起鋤頭從牆角老樹下挖起一壇自釀的桂花酒。馬雄接過手來便覺沁骨的冰涼,開了泥封,一股鬱鬱的清香便饒了開來。

敬過祖師爺,一屋人便圍方桌沿序坐下了,馬雄給師傅敬上一杯。酒也確是不錯,沁香綿辣的直入到丹田。師娘一旁殷殷的勸著菜。幾杯過後,師傅麵相上的輪廓軟和下來,問馬雄:“這次回來是要玩上幾天了?”馬文插進嘴來:“正好陪我練練手啊雄哥!”一旁師娘白了馬文一眼,也說:“大半年的沒回,你也是該好好歇下了!”馬雄挪挪杯子笑笑說:“沒辦法,工地上活兒吃緊,這兩天帶了人就得走了。”師娘便唏噓起馬雄的懂事,打小便頭頂著鐵鍋在外熬活養家。說:“好好賺點錢回來,娶個媳婦過日子啊。”馬文笑:“媽也,你就幫雄哥說一個俏皮的嘛!”師娘笑說:“你雄哥這樣的人才,怕是一般的女子他還不拿眼看呢。”馬文說:“不拿眼看?未必是用鼻子去聞吧?”滿桌的便笑了起來。

師傅馬立抹抹胡子,說,“有件事想要跟你講下。”馬雄便正了神色聽了。“眼下裏快是中秋了,今年的武會村裏又請了我,我還沒應下。”“一來我幾年裏不再授藝,二來你們也都不在身邊,再說我如今年歲也到了,身子骨越是不如了,要是應了下來,怕是丟了這張老臉啊。”一時裏馬雄愣住,作不得聲來。馬立歎了口氣,飲了。

馬文說:“怕麼事?我上!”師娘斥了一聲,“吃你的啊,就你嘴快。”馬立掃了馬文一眼,說:“你?我自家田地裏長的嘛秧子自家還不清楚麼?”馬文一下裏激憤了臉:“我怎麼就不行麼!我今日裏還贏了雄哥呢!”馬立就頓了頓,望馬雄說:“雄伢你越發出息了,也曉得尊老愛幼囉。”馬雄拍了拍馬文肩膀,起身給馬立滿上了酒,說:“師傅,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馬立拉長了聲音說:“說嘛,我老了,是該聽你們說的時候囉。”師娘就白了馬立一眼:“說就說啦,老氣橫秋的,擺嘛譜?”馬雄說:“我生性愚鈍,打小裏就勞您二老照看,往年的武會上憑師傅您的指點師兄弟們也合著夥掙過不少麵子,如今眼下裏師兄弟們都大了,有的都有了老小,肩上的擔子也重了,身手也耽擱下了。要再上武會也不是不敢,隻是要拾掇起身子來怕是又要給師傅您老勞神費力了。”停下來,給馬立續上。又說:“師傅您老也常講過,上武會不是爭強好勝鬥麵子,是曆練,以武會友。我看文弟是您老親手調理出的,身手的確不差,這種機會也是該留給他了,曆練曆練,對他將來也是大有好處的啊。”

一時裏各人都作不得聲來,馬文低下頭玩著筷子,師娘望馬雄碗裏夾著菜。馬立摸著下巴沉吟半晌,忽地哈哈笑了,說:“想不到今日裏師傅讓徒弟解了心結了,真是痛快啊!滿上,幹了!”三人都怔了一怔,師娘笑道:“你個老鬼,咋咋呼呼的,嚇誰呢!”都笑了。

出得師傅的院門已是後半下午了,陽光依舊辣辣的晃眼。馬雄微醺醺的沿著村子往家走。聽後麵有人挑著擔子窸窸走的聲音,馬雄晃晃的轉過頭去,是小月。

小月挑著一擔柴在低頭促促地走著,一抬頭,濕漉漉的眉眼便看見了馬雄,收住了步子。馬雄愣愣地走上前去,伸手去小月肩上拿擔子,小月雙手挽住不放,卻是抵不過馬雄,讓他輕輕的就奪了過去。馬雄鼻頭下便聞見了小月脖頸裏微微的汗香。

小月便低了頭在前麵走,馬雄掂著擔子悠悠的跟著。路上有人便打著招呼:“雄伢,擔柴哩?”馬雄便大聲回答:“是小月家的,小月嫂子叫我幫她呢!”村人便作出恍悟的神色,“哦,哦。”的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