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了院門,屋內小月的那瞎眼婆婆就喊了:“是小月回了麼?還有誰呀?”馬雄心想這耳朵還是挺靈便的,連幾個人都聽的出來。便招呼說:“二娘,是我啊,馬雄,幫嫂子擔了柴回。”二娘便激動了,杵了拐棍子就要出門來招呼。馬雄忙丟下柴進屋扶住了,“二娘您歇下,小心莫跌了!”二娘顫顫的捏住馬雄的胳膊,眯住了眼,哆嗦著滿是褶皺的臉說:“好伢呐,歇下歇下!”又叫小月:“月兒,快倒水雄伢喝呀。”小月應了聲。馬雄說:“不用了二娘,我坐坐就走的。”
二娘拉馬雄坐下,隻是拿手抹著那雙幹癟的瞎眼,嘴裏唉唉的喘著。馬雄小心的問:“二娘您老還好吧?”二娘哆嗦著說:“老廢物了,嘛事都指望不上囉,苦了我家月兒啊。”馬雄隻是安慰著,半天裏才適應了屋裏的昏暗,拿眼四下裏打量了一下。屋中一張舊方桌,幾條破板凳,正牆上一幅黃蠟蠟的花開富貴的中堂畫被瓦縫裏射入的光柱撕扯得斑斑駁駁的。大門後角一堆損壞失修的農具,一張舊床單掛起當著是廂房門了。
小月給馬雄端來一碗水,馬雄忙接過了,就說:“家裏有麼重活兒盡管使喚我啊二娘。”小月接過話說:“不用了,冇得麼事重活。”二娘說:“不打緊啊月兒,華伢在家那時他兩個那是好弟兄呢。”小月沒出聲,轉身拿了挑柴的衝擔出門去了。二娘喊小月:“莫下力做啊,緩一點。”見小月走了,一把拉住馬雄,湊過耳朵急急的帶著哭腔問:“雄伢,你可得老實告訴二娘啊,華伢那畜生到底在哪裏呀!””真的冇看到啊二娘。”馬雄無可奈何的說。“真的。”
華伢是馬馬華,二娘的獨子,當年可是這馬村的風雲人物,雖是家裏窮的勺子刮的碗響,人才生的卻是風流倜儻的狠,能說會寫腦瓜子又活泛,三年前娶下小月時可不知恨煞了遠鄰近裏的多少女子。哪知這馬華新婚不到三月時外出打工就再沒了音訊。有人說是賺了大錢被綁了票,有人說是央著富婆一起跑到台灣去了。硬生生的就拋下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悲悲戚戚的淒慘著。
這馬雄耐著性子陪了二娘叨了一半天的寬心話,天已是要黑下了,二娘不見小月回來又是心慌起來,怕是柴擔子重了小月挑不起,央著要馬雄去看看。馬雄忙出的門來望後山上去了。路上已稀少了人,尋到山腳馬雄喊了兩嗓子,也沒人應聲。馬雄也急了起來,望山上邊走邊喊邊支起耳朵聽。就聽見後山腳魚塘那邊隱約的有人叫喊,忙的加急著步子奔了過去。
近了去,便聽見塘邊的破魚棚裏有人在叫嚷著撕扯,不待分辨馬雄一腳踢開那門,卻是鄰村劉灣裏養魚的光棍劉三福。
劉三福陡地吃了這一驚嚇便停了手立起身來,馬雄便看見了蜷在棚角的小月。劉三福一時不知了所措,涎笑著搓著手說:“嗬嗬,是雄哥啊...你麼樣...也來了?”
馬雄一步上前左手就卡住了他的喉管,這劉三福忙的拿兩手去掰著,卻哪能撼的動,仰著腦殼晃拉著兩手身子就慢慢的軟了下來,小月在角那裏就嚷:“雄伢!”馬雄努著眼在不出聲,手上仍加著力。小月慌忙就跑過來抱住了馬雄的腰,夾著哭腔喊:“算了雄伢,他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