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已經暗了下來,她取了火折子開始掌燈,書房幾處角落裏以及書桌上都擺著一盞氣死風燈,將燈盞一一點亮,再罩上透明的琉璃燈罩,昏暗的書房裏便重新尋回了明亮。
做完這些,薑嬈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用帶著探詢的目光將穆珩上下打量了個遍。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
“穆珩,你捫心自問,你我成親六年,我可有哪裏對不起你?”
穆珩疑惑,他不知薑嬈何出此言,搖頭道:“不曾。”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薑嬈的憤怒,她猛地站起身,淩厲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紮向穆珩,冷喝一聲:“既然我不曾對你不起,為何你還要殺了我去攀高枝?”
穆珩懵了。
哪怕他早已習慣了不將情緒顯露於外,這時候也難免流露出茫然與震驚。
他想殺了薑嬈去攀高枝?www.x33xs.com
他怎麼不知道?
過了好半晌,穆珩才輕吸一口氣,苦笑道:“夫人何出此言?”
若不是對薑嬈的脾性極為了解,知道她不會用這種無稽之言來無理取鬧,穆珩都要以為薑嬈這是隨便尋了個理由來鬧他呢。
薑嬈冷笑一聲,“是啊,你現在是還沒有這樣的想法,但過幾年就有了!”
她是半點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穆珩更無奈了。
無人可以預知未來,便是明日之事尚且無人能知,更不用說過幾年的事了,薑嬈這話說的,豈不是完全不講道理嗎?
再則,不管是過幾年還是過幾十年,他都斷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薑嬈直視穆珩:“再過幾日就是我那好婆母的五十大壽了,明日她會像是施舍一樣把替她操辦壽宴的事交給我,而我會因為壽宴的事累得小產,失去腹中將將一月餘的孩子,並因這次小產大傷元氣,從此纏綿病榻,直到三年後喝了你親手遞過來的一碗藥吐血身亡,這一幕還正好被圓姐兒看在眼裏……”
“我這個做母親的沒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又整日不著家,以為將圓姐兒送去老祖宗的安和堂就行了,老祖宗心善,倒是願意護著圓姐兒,可安和堂到底還是在侯府內,圓姐兒也不可能永遠不踏出安和堂,小小年紀的她一樣要在我的好婆母好大嫂手裏討生活,這兩人謀了我的嫁妝不算,還苛待圓姐兒,讓她一個正經的侯府姑娘,活的卻比寄人籬下的外人都不如……”
“而你,在我死了沒多久就與安陽長公主搭上了關係,安陽長公主還非得要下嫁於你,多的是人說我這個原配死的是時候,正好給安陽長會主挪位置!”
“還有人在暗地裏嘀咕,說不得就是你想攀安陽長公主這根高枝,所以做了殺妻求榮的事,圓姐兒本來就親眼目睹了我喝了你遞過來的藥吐血身亡那一幕,再聽到這些閑言碎語,她心裏會是什麼感受?”
“沒了母親,父親殺妻求榮,還要多一個身份高貴、直接導致她沒了母親的繼母,你讓圓姐兒怎麼辦?”
每說一句話,薑嬈的怒火就更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