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嬈心下生疑,初時隻以為圓姐兒是聽了侯府下人的閑言碎語受了委屈,哄著圓姐兒想要知道是誰在嚼舌根。
而圓姐兒,她大抵是將這當成了一場隨時可能醒來的夢,在緊緊抓著薑嬈不放的同時,也將這幾年的經曆都告訴了薑嬈。
這些委屈,她平時不能與人說,也隻有在夢裏,在母親麵前,才能毫無保留地說一說了。
想想圓姐兒當時的心情,薑嬈又心疼不已。
心疼的同時,就是對侯府眾人,以及穆珩這個親爹的憤怒和痛恨了。
她是死了,沒辦法護著圓姐兒,可穆珩這個親爹還好好活著呢,竟然也讓圓姐兒受這麼多的委屈?
在這樣的憤怒之下,薑嬈才吩咐了自己房裏的大丫鬟半夏去了二門上守著,讓穆珩一回府就回立雪堂,連讓他去主院請個字的功夫都沒給他留。
揚了揚白皙精巧的下巴,薑嬈冷睨著穆珩:“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穆珩頓了頓,“夫人,明兒一早就請大夫過來給你診脈。”
薑嬈:……
這是重點嗎?
穆珩不動聲色地靠近薑嬈,拉過薑嬈的手輕輕拍了拍:“夫人,圓姐兒所說的那些,咱們既然已經提前知曉,自然有的是機會做出應對,改變尚未發生的事,也替圓姐兒討個公道,但你腹中的孩子,卻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這分明是關心的話,但薑嬈聽了卻是驀地冷了臉。
她與穆珩成親六年,膝下隻得圓姐兒這麼一個閨女,為著這事,薑嬈的婆母、定遠侯夫人孫氏可沒少明裏暗裏的拿話刺她,要不是孫氏向來自詡出身高貴,隻怕連“不下蛋的雞”這種粗俗之語都要說出口了。
不僅如此,孫氏還不止一次的想要往立雪堂塞人,隻不過都被穆珩擋回去了而已。
想到在圓姐兒經曆的那幾年裏,孫氏是如何對圓姐兒的,薑嬈心裏就暗恨不已,然後看穆珩自然也就跟著不順眼起來。
一把拂開穆珩的手,薑嬈冷哼一聲:“少動手動腳,我的話還沒說完!”
穆珩於是兩手置於腿側,極為乖巧地道:“夫人,你繼續。”
薑嬈看了穆珩一眼:“我們的婚事何而來,想必你再清楚不過。”
隻這一句話,就讓穆珩失了從容。
他眸色轉深,深沉又複雜地看著薑嬈。
被穆珩這樣看著,薑嬈卻不由火大:“你這樣看著我做甚?當初我爹把你大哥從拐子手裏救出來,又把他帶回京城送回侯府,可沒想著圖穆家什麼回報,更沒想過要高攀你穆家,是你家老爺子堅持讓薑穆兩家結親,是也不是?”
薑穆兩家的事說來也簡單。
二十幾年前,穆珩的大哥、當時隻有七歲的穆珹在元宵燈會上與家人走失,落到了拐子手裏,被拐子帶去了杭州。
穆家是勳貴,以戰功起家,穆珹打從能站穩就一直跟著祖父習武,是以雖然落入了歹人之手,卻也沒有如普通孩童那樣隻會哭鬧,而是隱忍多日,一直到拐子都對他不設防備了才趁機逃了出來,但他畢竟年幼,逃跑的過程中到底還是露了行跡惹來了拐子的窮追不舍。
又累又餓又懼的孩子,就這樣一頭撞到了薑嬈的父親薑延停在路邊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