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來,究竟是為何。”唐冶挑眉問道。
嶽幽深吸一口氣說道,“因為臣妾了解皇上,皇上今天要是叫於占甲和嶽乾二人頂了罪,皇上必定會死在自己給自己打造的心刃之上,皇上,臣妾不求皇上別的,隻求皇上好好看顧咱們的孩子長大,陪著臣妾,世世代代。”
唐冶聞言,緩緩傾身上前,伸手捏起了嶽幽的下把來,抬起了嶽幽的頭。
“朕聽著,你還是在給你的弟弟,嶽乾求情,不是麼?”
嶽幽平靜的看著唐冶,沉聲說道,“不,臣妾進來之前就和皇上說了,臣妾與皇上少年夫妻,今天來,隻是一個妻子來看自己得了心病的夫君而已。”
兩人靜靜的注視著彼此,許久,唐冶緩緩鬆開了手,伸手,將嶽幽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你的一句少年夫妻,叫朕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猜忌你。”
嶽幽眼淚瞬間落了下來,緊緊的抱著嶽幽。
“朕其實一直在想,朕這些年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累呢。”
當年少年天子,唐冶的命都會隨時沒有,也不曾這麼累過。
“昨天晚上,朕和老鬼頭就坐在後麵的院子裏,吃了一夜的酒,老鬼頭和朕說,當年在北涼的獄中見麵的時候,老鬼頭心裏就知道,即便是沒有黃麟的這一遭機緣,他估計也會跟著朕離開。他說那個時候的他很羨慕當初的自己,看似荒唐,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大膽,敢做天下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帝。”
嶽幽聞言,開口說道,“當年的皇上,確實是古今第一人。”
“可是,這個老頭子說,現在他不羨慕朕了,說是朕會羨慕他,你說,他是不是該死,活膩了。說朕一個皇帝,羨慕他一個斷了腿的糟老頭子……”唐冶的聲音越說越低,許久,才靜靜的說道,“可是他說的對啊,朕是真的羨慕他。”
嶽幽的手靜靜的拍著唐冶的後背,兩人靜靜的擁抱在一起。地麵上倒映著二人緊緊依偎的影子。
半年之後。
“慢著點,夫人你還有身子呢,小心摔了。”
唐冶聞言轉過身來,幾步上前,伸手扶著嶽幽,“你小心把你身邊的幾個丫頭給嚇死。”
嶽幽聞言,笑著說道,“皇上要是不閑著沒事嚇唬她們,就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唐冶皺眉說道,“什麼皇上,哪有皇上,你說的是你的大兒子。”
嶽幽抿唇笑笑。
“皇上倒是放心將這麼一個兒皇帝丟在京城,臣妾總是覺得心下不安,總怕這個孩子年紀這麼小,出了什麼亂子。”
唐冶聞言笑著說道,“朕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個孩子,雖然看著年紀小,但是被你教的很好,朕把他交到自己的身邊,把手裏的玉璽給他的時候,這孩子可是一點也不怯場,是個天生的皇帝。”
“再說了,這宮裏有太後,有你爹,還有溫可言他們看著,文武大臣,朕都給他留足了,別說我唐冶的兒子了,就是一個平民百姓的兒子,也能夠穩穩的坐擁天下,至少這輩子,是不會有什麼性命危險了。”
這也就夠了。
唐冶雖然自己逍遙快活了,但是也不忍心真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輩子被這個東西束縛。
朝代更迭是曆史必然,是人為不能夠阻止的,這是唐冶一早就明白的事情,可是身處其中的時候,總是會不知不覺的想要逆天而行。
唐冶也忽然明白了這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是聰明人,卻為什麼總是會做一些國祚綿長,長生不死的打算。
這其中的道理,不是身在其中,不能明白。
遠處有幾個下山來的樵夫,順著路走了下來,邊走邊議論著什麼。
“哎,你聽說了嗎?這新上任的小皇帝,把這上言的史官給殺了呢。”
“喲,這咱們能不知道麼,最近這天下都傳遍了,這所謂的上不殺大夫,下不殺史官。這小皇帝這次,倒是也有趣,真是不害怕這天下讀書人手裏的筆呢。”
“這話說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要是我的話,我也要好好的殺了這幫寫東西的。這個史官啊,把新修訂的大寧史冊交給了咱們的小皇帝看,聽說,那個史書上麵把前麵的英宗皇帝罵的是狗血淋頭,尤其是大寧前些年的時候那場水患,挺說就是這個英宗下令,挖渠引水,這才死了這麼多的人,後來啊,全靠這嶽乾和於占甲力挽狂瀾,這才保住了這麼多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