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陳景年取了飯,在吃飯的時候,順口向師傅請教了上午看書時,遇到的一些看不懂的地方。
劉廣耕知無不言,講解的同時還舉了一些實際的例子。
這些例子不僅包括了放映方麵的,還涉及到了維修和保養方麵的問題,甚至還有一些解決這些問題的小妙招,不得不說劉廣耕講得生動又細致,顯示出了很高的業務水平。
“師傅,您在咱們廠有些屈才了。”
陳景年聽得是連連點頭,卻也沒忘了適時地捧上一下。
“咱們廠待遇好,還不用到處跑。剛當放映員那會兒,我經常十天半月不著家。
你師娘操持一大家的吃喝拉撒,累得、累得狠了些。
我琢磨了兩天,把心一橫就進了廠。結果把老孫閃了一下子,這老小子大半年沒搭理我,嗬嗬。”
劉廣耕一口氣說完,末了還低聲笑了笑,好像那段時光隻有滿滿的幸福。
可是看到那雙骨節已經發生形變、天冷就要捂在缸子上的手,不難想象這雙手的主人曾經經曆了多少苦楚。
“師傅,我一共有幾位師兄啊!”
陳景年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笑著問道。
“你師傅我進廠前收了兩個,進廠後隻收了一個,你三個師兄有兩個在電影局,一個去了東北春城的電影製片廠。”
劉廣耕說完往窗外望了望,回過頭的時候,用拇指抵著小手指笑道:“你是關門的老疙瘩。”
“老幺多好,以後您退休了,我要是有事就去找師兄。”
聽到陳景年的話,劉廣耕忙不迭地咽下嘴裏的大碴子,笑道:“得,合著我這幾個徒弟是給你小子準備的。”
……
中午的時間,還是老規矩。
當師傅的午睡,當徒弟的自己看書。
在陳景年看來,放映機其實就是一個輔助設備,是為影片拷貝服務的,作為曾經使用過大量電子設備的穿越者,書裏的大部分知識並不難。真正難的是如何處理放映時的突發情況,以及找到故障、維修設備。
這些事情不是光靠看書就能解決的,更需要豐富的經驗。
下午上班後,劉廣耕背著手出去溜達。
沒多大一會兒,一個中等個頭的年輕人敲門走了進來。
“你好,你是新來的小陳吧。我叫趙寶忠,咱們都是宣傳處的。”
年輕人長得很普通,細眼長臉,有點靦腆,說話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你好,趙哥,您有事嗎?”
陳景年把那根楠木夾在書頁中間,合上了書,站起來問道。
“沒事,就是聽說咱們宣傳處來新人了,我是咱們廠的廣播員,平時在頂樓,剛才去處長那簽條子,正好過來串個門。”
趙寶忠把手在褲子兩側蹭了蹭,顯得有點拘謹。
“您是廣播員啊,我說聽著耳熟呢。”
陳景年拉過一把椅子,請趙寶忠坐下。
“哈哈,廣播員、放映員,咱們不都是八大員嗎!”
趙寶忠咧嘴笑了起來,這聲音一放大,可就沒廣播裏那麼好聽了。
“可不能和您別,您是真正的八大員,我們放映員是公社八大員。”
陳景年見趙寶忠笑得非常有意思,兩隻眼睛眯成了元寶狀,隨口捧了一句。
“說啥呢,離老遠兒就聽見你們在笑。”
許大茂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張口問道。
“趙哥來串門,我們剛說了兩句。”
陳景年見趙寶忠又恢複了靦腆的模樣,主動接下了話茬。
“我和你們說,咱們李處長、斧子,就是你六叔兒,這回可露大臉了。”
許大茂伸著手指頭指天畫地地比劃著,那鯰魚嘴都快撇到耳根下麵了。
“說是抓到一夥佛爺!”
趙寶忠眨了眨小眼睛,低聲說道。
“你知道個毛啊,什麼佛爺!那是賊!真正的賊,你見過趕車偷東西的佛爺啊!”
“趕大車嗎?好家夥兒!”
趙寶忠吃驚地睜大了雙眼,堪堪能看見一點下眼白。
但是他這反應卻讓許大茂很是受用,他順勢坐在了桌子上,用手擋住嘴小聲說道:“據說這事有內鬼,隻是現在還沒漏!”
許大茂說完,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還抖了抖,樣子頗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