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暇被她這一聲“爹”叫得心神一顫,但歡喜了沒多久,還是反應過來:“即使我們相認了,你還是要和他走?”
“是的,師父才能救我性命,你不讓師父帶我走,是要看我死在這裏嗎?你就是這麼做我爹的,逼我去死嗎?”
這麼說夠直白了吧,對麵人人都能聽到,這下還要攔住她嗎?
可杜重瑕一聽卻來了精神:“小輕舟,你相信為父,這世上不僅你那師父有本事救你,你回來,為父定然可以找到別的辦法救你。”
他的確是一生自負,柳兆衡卻不敢拿命陪他冒險:“我也想信你,但你女兒我隻得一條命,試不起!”
“如你這般膽小如鼠,怎配做老夫的女兒!”既然已經相認了,杜重瑕也不和她客氣了,直接拿出做爹的威風開始訓斥她,並向她走了過來,“今天,要是你不聽為父的話,硬是要跟著這殺母仇人跑了,為父認你何用?”
杜重瑕這話是衝著柳暮深去的,就要看看柳暮深將她養在身邊這麼多年,是否就真能絕情!
唐嘉山自是知道杜重瑕的想法,樞機庫的弟子們也是支持師父的強硬態度,不能讓柳兆衡被人搶走!
而商繁胥,他看著柳兆衡,雖見她麵上風平浪靜,卻知道這話對她的打擊有多深!
確實,柳兆衡心中不禁是激動得哇哇亂叫,太刺激了,真是太超出她的預期了!
這兩位,一位是她的親爹,一位是她的師父,兩人都那麼強硬,都不惜拿她的命來賭!
不管他們誰賭輸了都是她來丟命,她好吃虧呀!
說什麼殺母仇人,簡直栽贓陷害,她比誰都清楚師父對娘親用情至深,怎麼可能下得去殺手!
她這個爹,對輸贏的意識一貫強烈,說不準他覺得自己沒怎麼養過她,感情沒那麼深,身邊又有這麼多弟子做感情寄托,再加上還有未完成的事業要做,有沒有女兒其實差別不大,若是不曾相見,他會用一生來愧疚惦念,可一旦相見,發現她並不如自己的意,還不聽自己的話,讓他丟臉了,便對她狠下心腸,甚至痛下殺手,這也不是他做不到的事……
啊,想想好為自己揪心呀!
但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不能連自己都把自己給放棄了,性命攸關,人家不珍惜,自己更得珍惜……至少還有族兄,若是族兄在這裏,定然不會拿她的性命來賭的……可族兄不在這裏,她也隻好靠自己了!
否則,就永遠見不到族兄了!
她回頭看了柳暮深一眼,這眼神中滿是無助失望後的孤注一擲,柳暮深心上如同被人沉重一擊,不由得對她鬆開了鉗製。眼下雖已確定了這孩子隨自己走的心意有多堅定了,也確定了自己又在這孩子心中形成了不可逆轉的傷痕……
“阿衡……”柳暮深不由得對她有些心軟了。
“我沒事的,師父。”柳兆衡深知師父對她的問題上有多矛盾,一時能有多心軟,轉念則有多心狠,自己切不能依著師父的一時不忍便張狂行事,否則往後必有被重罰之時。
這下,既然師父放手,讓她可以活動手腳,是又到了需要她來以命相搏的時候了。
果然,不論麵對誰的時候,每一次,她都隻能靠自己!
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情緒,還是沒來由地就開始緊張起來,她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來,接下來的事,事關生死,可不能馬虎了事呀!
“兆衡,不要做傻事!”商繁胥看得出她是要做大動作了,趕緊勸她,“你就站到一邊去,這事是你爹和你師父之間的事,是上一輩的事了,你別管……”
“是,我是太傻了,所以我也的確會做傻事……”
柳兆衡以斷離劍劃破掌心,接著掌心向天一探,口中默念令術,霎時一道紅光從那掌心發出,天際瞬間響徹一聲轟鳴,原本還是晨光明媚之時,轉眼天色卻漸漸灰蒙起來……m.x33xs.com
見此異象,眾人皆驚,隻聽柳兆衡道:“還以為在場終於有人會顧念我性命了,可惜,是我想多了……”
說話的同時,天空中陸續有蓄勢待發的兵器降下,寒光閃爍,威勢淩然,歎為觀止!
此情景下,不同於眾人的麵色凝重,烏子纓卻是看得驚奇異常:“哇,這是……”
馮南煙瞥他一眼,歎道:“你這小子,唉,果然是個不學無術又膽大包天之人,這景象,興許就是傳說中的詭秘令術——歸元令呀,沒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見識到這歸元令,更沒想到,我們的小師妹居然是會驅使歸元令之人!”
“什麼,你說小師妹這是對我們用了歸元令!”那歸元令的厲害烏子纓自是也聽說過,想到柳兆衡竟有這等膽魄這般狠心,不禁是又羨又愁,對她莫名的心緒也更深一分!
何寬眼見那天降的利刃越現越多,想到柳兆衡如今傷勢,難免道:“大師兄,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小師妹亂來?”
傳聞中,孤山一族凡用歸元令者,必是修習令術已過五階者,且每用一次歸元令必折損陽壽十年,即便是九階以上的令術修習者,終其一生至多也就可用歸元令三次……
當然,既然歸元令對施行令術者損傷這麼大,那被施行了歸元令的,也必定是傷亡慘重,即便不會當場氣絕也肯定要遭受終身難愈的創傷,所以說,這歸元令實在是害人又害己的邪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