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就過去了兩天,興國王室成員依舊逗留於樞機庫中,時而藏書樓裏轉悠,時而廣鴻堂內議事,杜輕舟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參合,反正她既不愛看書又沒有議事之能,就不去做陪襯了。
而世子,他雖初到樞機庫當晚,在漫天煙花下對她胡言亂語了一句話,但接下來二人就沒再單獨見麵過,這下他那句話便不再有下文了。杜輕舟也隻當自己從未聽到過那句擾亂人心的,繼續日複一日的勤練身手,精進武功。
兩天過後的這個午後,馮南煙突然招呼她去廚房一趟,說是給世子和華能公主備了冰糖銀耳蓮子羹,讓她親自端過去給貴人們嚐嚐。
杜輕舟不疑有他,便自顧自往廚房去了一趟,端上那盅冰糖銀耳蓮子羹就低著頭往藏書樓去。
樞機庫的藏書樓共有十一層,她站在樓下抬頭一望,一時也摸不準此刻貴客身在幾層,要是為圖方便直接在樓下呼喊又好像太過唐突,便先將那冰糖銀耳蓮子羹擱在樓外的石幾上,而後輕鬆一躍,逐層開始尋找貴客的蹤跡。
尋到第四樓時她就發現了世子的身影,見他正坐在一張木桌邊仔細翻閱某冊典籍,她巡視了一周,發現除了他之外這一層就沒再待個人來把他伺候著……這明顯就是怠慢了貴人啊,杜輕舟覺得這怎麼行,自己也是個不會伺候人的,萬一貿然現身驚擾了貴人的雅興,這可如何是好,於是就打算先躍下樓去,暫不擾人清閑了。她大可以在藏書樓門口等著人家出來,屆時再獻上冰糖銀耳蓮子羹就是。
她正要翻身離去,卻聽貴人開了尊口:“誰在那裏?”杜輕舟一愣,正尋思自己是不是該大大方方的現身,明明是樞機庫的地頭上,別搞得自己像個飛賊似的。這時,貴人又問了一句:“是小師妹來了嗎?”
“輕舟見過殿下。”既然被人家發現了是她,她就沒再遮掩,直接從窗外跳進來,“一不小心擾了殿下的雅興,還請殿下見諒。”
確定是她來了,世子放下手裏的書冊:“小師妹,我等你這麼久,還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
杜輕舟聽著這話不禁有些疑惑,敢情人家這些天都泡在藏書樓裏翻閱典籍不是因為一心向學,而是在這裏等著她來呢?
見她走到自己跟前,世子熱情地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她可以坐下說話。杜輕舟自問與他無話可說,也是待不了多久就得走,便沒有坐下的必要了:“殿下說笑了,若無要事輕舟便就此告辭了。”樓下還有冰糖銀耳蓮子羹擱著,若是貴客急於享用,她就趕緊下去拉個人過來陪自己一起把冰糖銀耳蓮子羹送上來,若是她一人麵對這世子,顯然人家又要對她說些不得了的話。
世子聽著她的話若有所思了片刻,杜輕舟見人家沒再發話,正自覺要走,這時,世子笑了一下:“我親耳聽見商繁胥與息律濯密謀大事,小師妹,聰明如你,不該再被他們當作棋子啊。”
杜輕舟聽得一驚,自己自是知道商繁胥與那人有些牽連,但申子纓聽見他二人謀事,不知又是何時發生的事?
但她表情依然鎮定,先是坐到了申子纓的對麵,而後對他問:“那麼,殿下是聽見他們在密謀什麼大事呢?”
申子纓說那件大事太過嚴重,隻怕一時告訴她知道她會無法接受,現在不是讓她了解內情的最佳時機,若是她肯和他走,那麼,待他們回到興國王室所居的申春城,他便會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方還是打算將她帶走,難為他一副熱心腸了!
她自是不可能和他走的,他所說的那密謀之事,若他願意吐露,她就姑且聽聽,若他想以此要挾,那不聽也罷。防範於未然這回事,至今都不算她的強項,是否自己仍是誰人手中的棋子,她也並不善於耗費這等腦筋妄加揣度,目前也就高興活好一天就是一天,若是哪天有哪個不長眼的非得要她活不下去,她直接掀翻棋盤便是了,到時候不管是那下棋人或是那旁觀者,沒一個能落到好下場的!
杜輕舟隨即起身,恭敬地朝申子纓一拜:“殿下,恕輕舟唐突,這就不繼續奉陪了。”
“你就不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樣利用你的嗎?”申子纓喊出這句話,想要阻止她的離去。
可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杜輕舟依舊走得頭也不回。
待她一躍下樓後,申子纓悵然問向隱藏與陰影中的某人:“師父,我們真的需要如此試探小師妹嗎?”
某人沒有回答他,他等待了一會兒後徑直向某人走了過去,卻見那陰影處早已不見某人的蹤影。
杜輕舟躍至地麵後重新端上那冰糖銀耳蓮子羹,之前她瞧見了商繁胥與葉全皆在二樓,於是噌噌噌地上了二樓,將冰糖銀耳蓮子羹遞給商繁胥端著,囑咐他這是給興國王室品嚐的,不許他偷嘴,而後便離開了。
當夜,杜輕舟又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裏。從這興國王室一行駕臨樞機庫起,其實她每晚都在做奇奇怪怪的夢,這幾個夢境裏發生的事貌似是能承上啟下的,共同講述著一個關於因果循環、悲歡離合的故事……
第一晚的夢裏,一位風華絕代佳人身立於一片奇花異草當中默默落淚,良久過後她問向身後的男子:“哥哥,我真的應該去嗎?”
她身後所站的男子負手而立,亦是長得英偉不凡,堪稱世間難尋的美男子:“阿實,你身為族長之妻,當知自己肩負的責任。縱使那興王無理強求,為了闔族平安,你也不得不去。”
阿實流淚不止:“可這一去,隻怕我就再難活著回來見他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