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顰循規蹈矩的二十多年時光裏,她向來尊師重教,敬重長輩,即使長者有失偏頗,也從未真正放在心上。
在這二十多年來,薑顰也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什麼恨意。
她從未恨過一個人。
但是當她見到那隻有手印的合同。
在她找到那逼仄的連基本的家具都沒有地下室,見到那躺在狹小肮髒床鋪上的男人時。
她第一次,恨紅了眼睛。
她想要走上前,卻不敢。
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麼時厭會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甚至都不敢去探探他的呼吸。
薑顰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害怕到了極點,連腳步都不能移動。
追過來的陸萍叫囂著:“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她趕出去!把這個小賤人趕出去!”
陸萍被薑顰踹了一腳,現在恨不能讓她去死。
她不能忍受薑顰這麼一個出身平凡的,也敢藐視她。
保鏢在陸萍的叫囂裏卻不敢動,因為薑顰帶來的人都帶著電棒,正指著他們。
有妄動的,剛才就已經被電暈倒在地上。
薑顰緩緩的,緩緩的回過頭。
她一把拽住了陸萍的頭發,在陸萍“啊”的尖叫裏,將人拖到了時厭的床邊。
“賤人!你敢這麼對我!給我鬆手!”
“賤……啊!”
薑顰“啪啪”的就給了她兩巴掌,這一刻,陸萍在她眼中已經不再是時厭的母親,也不再是什麼長輩。
她恨死了這麼歹毒的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殘害。
“他怎麼了?!我問你他怎麼了?!”薑顰從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動了想要殺掉一個人的念頭。
但是她此刻,真的想要殺掉眼前的這個女人。
想要讓她給時厭陪葬。
陸萍到底是身體不好,被薑顰喪失理智的又扇又打,沒折騰幾下腦袋磕在地上,就暈了過去。
時厭側眸看著眼中含淚的薑顰,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見他還活著,薑顰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她抱著時厭大哭。
哭到人都要斷氣。
這段時間以來的堅強和冷靜,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時厭,我好怕。”
“我好害怕。”
時厭,你一定不知道薑顰她有多害怕。
你一定不知道。
她哭了很久,換成以前,時厭早就將她抱在懷中了,但是他此刻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甚至連他的眼神裏都透著空洞。喵喵尒説
等薑顰發現時,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時,時厭……”
她聲音顫抖著喊。
可沒有回應。
像是永遠也不會再給她回應。
——
醫院急救室的燈亮著。
薑顰一動不動的守在外麵。
她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久到她人都要化作一塊墓碑。
她聽到了旁邊傳來的哭聲,哭的很傷心。
她轉動僵硬的脖頸去看,旁邊的急救室內,門前站著一對夫妻,正在對著手術室的牆壁祈求平安。
薑顰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多數都是沒什麼信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