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啊,對。我是,來這裏戰鬥的夜叉。”

紀堅的眼眶紅了。

黑色再次占據整片視野,模糊一片中,微弱的火光格外顯眼。

“……兄弟,兄弟!沒事吧?”

哪怕看不清麵容,他也能想象到伯陽的焦躁不安。

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若不是旁邊還有個可以說話的人,他怕是早就瘋了。

“……哈哈,瞧我傷成這樣,怕是活不了多久嘍!”

頹廢不甘充斥在浮舍的聲音裏,或許隻有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哈,隻剩咱倆了,你可別死啊!”

千岩軍對契約的堅持與守望,哪怕變成亡魂也一直堅守在崗位。

這種莫名的感覺充斥著鍾離的心髒,帶起絲絲縷縷的心悸。

千年的閱曆告訴他他該去了解,該去感受這股情緒,但神之心的本能讓他抗拒。

理性和感性的拉扯並不好受,鍾離垂眸,卻是並未過多在意。

在他身邊的雖然隻有紀堅的意識體,但鍾離能感知到的他也能感知到。

頹廢與空茫隨著眼前的場景入侵著他的意識,蠱惑著他的思維。

紀堅隱約意識到不對,但他真的無力思考了,那股和的想法就像生根發芽一樣越來越強烈。

“不想留在這裏,就不要沉溺。”

鍾離沒有看紀堅,他的視線虛虛落在浮舍的身上,簡單的話語卻宛若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

紀堅被這聲音一激,這才勉強從這股情緒中抽身。

這個地方依舊沒有放棄將他們留下來,甚至拉他進入這片空間怕也是個陰謀。喵喵尒説

說不定,這裏發生的事都是幻想出來的?

就像是洞悉了紀堅的想法一樣,鍾離緊隨其後:“發生在此地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頹廢是真的,迷茫是真的,怨恨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這片空間隻是做了個推手,將絕望中的情緒放大了數倍而已。

場景又變了,火光閃爍著,牆上的影子明明滅滅,那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兒的影子。

她的影子很淡,很模糊,長著雙臂,哪怕聽不見她的聲音,也能想象那是個很好,很愛笑的女孩子。

伯陽坐在石頭上,手指隔著虛空撫摸著女孩兒的側臉。

這次的他,比上一次見到時瘦了太多。

“……今天啊,我在這地下看到了家裏人。你說,我是不是也瘋了?”

幽深黑暗的地下,無數靈魂在瘋狂和理智中垂死掙紮,不願離開,亦不願放棄。

人類這種生物,當真是複雜至極。

“伯陽,你想回家嗎?”

空曠的地下很久沒有回答,紀堅的視線從四臂夜叉移到伯陽身上。

他垂著頭,手指輕微的顫動著。

比起身材健碩,常年廝殺於戰場,渾身硝煙味兒的夜叉相比,身為人類術士的伯陽要單薄太多了。

他既沒有夜叉的勇猛,也沒有仙人的冷淡。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著弱不禁風的人類,選擇了和夜叉一同留守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他甚至親手斷絕了自己的後路。

“都決定了要讓戎昭留在地上的,我當然……當然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