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偉明說得沒錯,天亮時,葉安已靜候在小木屋了。
兩人很快回到月光莊園。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治了傷,呆在溫暖的地方享用早餐。
“你……”
兩人竟不約而同的開口,望著對方,欲言又止,尷尬的停頓。
“你先說。”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溫文爾雅的白偉明當然要先聽她說。
“不,你說。”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剛想說什麼了。
其實,她剛剛是想問他昨晚那些狼是怎麼被他打跑的,隻是慌張起來就忘了。
白偉明淡然一笑,深情的眼眸映著她的美麗,對她溫柔地祈求道:“無霜,我可不可以畫一張你的畫像?”
“我的畫像?”她皺眉,“是保羅要求你畫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畫。再有兩天就要離開了……”我可以畫你留個紀念嗎?他想說,卻沒有說。
默默地思慮他的話,是要分別了嗎?
是的,還有兩天。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十分難過,甚至還有絲絲不舍。
她沒回應他的話,隻低著頭,他以為她不高興,忙說:“你不喜歡是嗎?那就不畫了。”他顯得十分低落。
“不,我答應你。”她有些著急的回道。
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明明早就拒絕了卻還是有點兒自私的希望他不會把自己忘了。
白偉明嘴角彎彎,道:“可以到湖中去畫嗎?”
“湖中?”
“劃著小船,坐在湖中央。”
那情景浪漫,溫馨,似乎很有情調,張無霜自然會喜歡。
果然,她微笑著道:“什麼時候?”
“黃昏”
他真是會討她的歡心,詩情畫意,竟要在落日餘暉中畫下她的倩影。
除了說好,她還能說什麼。
黃昏
平靜的鏡湖映著漫天晚霞,一隻小船在湖中慢慢的飄蕩,白偉明和張無霜麵對著麵坐著。他手中拿著畫筆在畫板上認真的畫她的樣貌。她微笑著,麵色微紅,她不曾當過誰的模特,不曾專門讓誰畫過自己的肖像,有點兒難為情的害羞樣真是美極了。
白偉明作畫很仔細,速度不快……
她動也不動,靜靜地呆著,似乎她對自身的美貌不那麼自信,擔心自己做得不完美。她很想看看他會把自己畫成什麼樣?雖然她出門時特意打扮了一翻,穿了條顏色鮮豔的像彩虹一樣美麗的裙子。
“畫好了嗎?”看他擱筆,她很關心的問道。
他微笑著,將自己的畫作遞給她看。
她接過畫板,畫中人是她沒錯,他畫得很好。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的畫像,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這畫像不同於相片真實,這美麗的女子笑得多甜美,這真的是自己嗎?她不敢相信,甚至懷疑白偉明故意將自己美化了。
“畫得沒有你本人美。”白偉明無不遺憾的歎息。
“不,我覺得我沒有畫像上的樣子美。”
白偉明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眼中盡是滿滿的不舍,好似在說,“這畫不及你的百分之一美。”
張無霜被她瞧著,從他眼中看得深深的愛意,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不敢直視。隻將畫板還給了他。
白偉明駕著小船,慢悠悠的劃著船槳,載著她在湖中飄蕩,一層又一層水花被激起,散開,如此反複,就像人的心。
過了一會兒,他停止劃槳,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無霜,昨晚你說若是我死了,你會陪我,是真的嗎?”
她說過的話當然是真的,可他這樣問她,難道是不相信她嗎?她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還是因為,因為你覺得連累了我,要是我死了,你隻有用你自己的命來賠我?”他很想從她嘴裏聽到點兒別的。
她仍舊沒有回答,眼中盈滿了淚,她想說不止是那樣,可是,那樣說了又有什麼用,她不可能忘了千秋,她永遠也不可能忘記千秋。
她的沉默,她的淚水,隻能讓白偉明心慌。
他忽然扔了兩隻般槳,任船兒隨風遠去,似乎要它永不靠岸,她就可永遠和他在一起了。
他站了起身,觸及她的脖頸,用力一扯,不顧她會疼,“為什麼要一直帶著這個?你不累嗎?它是你的枷鎖,把你鎖得牢牢的,死死的,不讓你自由的呼吸,不讓你活。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夠了,夠了,忘記他吧。”
他的手一傾,她的戒指便隨著項鏈一同掉入湖中。
“不……”她用盡全力去夠,沒有夠著,整個人栽進湖中。
她不會遊泳,她隻想抓住她的戒指和項鏈……
下沉,下沉,一直往下沉,喝了許多水,手臂被什麼東西劃破,血紅一片。
她的視線模糊,什麼也沒抓住,隻見一個人影向她奔來。
是白偉明?
哦,不!不是!
怎麼會?
她昏死過去,醒來後已是第二天早上,手臂綁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紗布,她卻一點兒也不關心,她急著想知道白偉明怎麼樣了。她四處尋找,卻被告知他已經走了。
她發現她的戒指和項鏈又重新掛回她的脖頸。
可是,白偉明走了。
她很傷心,他已經走了,竟然不告而別,未留下隻言片語,就那麼無聲無息的走了。
再不會相見了嗎?
明天就要離開這座房子回梅城。
不管怎樣,她必須得把壁畫圓滿完成,隻差最後的掃尾工作了,不能馬虎。
她能做的就是畫畫,畫是她的生命,不管何時,不管發生了什麼,她得畫,一直畫,一直畫,畫到畫不動為止。
還好受傷的手臂並不影響她作畫,她很努力的畫,全心全意的畫。她相信這幅畫絕對對得起保羅付出的天價。何況那錢她分文不取,是以他的名義捐出去的。她心中再無半點愧疚。這畫不管是保羅留下,還是他拿去賣,她都沒有意見。
她來此的任務順利結束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可約好的要明天早上走,她無法更改這個時間。
她在房子周圍漫無目的的走。有一個疑問總在腦中盤旋:在水中救她的人是偉明嗎?她真切的感覺不是,是保羅嗎?是錯覺嗎?
想著,想著,她已沒有辦法繼續漫步。
她轉身往屋子走去,就像一個犯的錯的孩子,害怕別人發現她的錯誤,害怕別人的指責和批評,急著找地方躲避。
忽然,她聽到了音樂,她被優美的樂聲所吸引,有某種神秘的東西使她停住了飛快的腳步。四處尋找,音樂的方向不在屋子裏,倒更向是從哪個地下室傳來的。她細細聽著,慢慢辨析,然後跟著音樂的方向找去,果然,在小屋的一側,她發現一個地下室。
她順著灰色的水泥台階,蜿蜒而下,階梯很長,一梯又一梯,越往下走就越暗,感覺怪怪的……
到底時她看到一扇厚重的黑色木門,門沒有把手,且一隻手的力氣很難將它推開,於是,她手腳並用推開了門。
音樂便是從地下室的一台留聲機裏傳出去的,留聲機被放置在大桌子上,從牽牛花樣的喇叭中傳出的是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
喬治·班森的歌聲讓人迷醉,她喜歡這樣溫柔的歌。也因喜歡上了這美妙的歌而莫名地喜歡上了這個看上去是地下室,卻又像是酒吧的地方。
地下室打掃得一塵不染,很大,有客廳,有房間,還有個很大的吧台,黑白相間的磁磚地麵,昏暗曖昧的燈光,裝飾得很有情調,像夜晚中的咖啡館或酒館。
她走了進去,門重重的關閉,這門的重量好似要將外界的一切與裏麵的所有完全隔絕。
她隨處看了看,室內陳設簡單,物件卻很奢華。特別是那個吧台最引人注目,櫃台麵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竟然閃閃發亮,還有吧台後麵的架子上擺滿了酒,各式各樣的酒瓶子,各種色彩的酒,難以想象酒也可以有那麼多種顏色:紅色,白色,金黃色,褐色,紫色,藍色,粉色,綠色,透明……
張無霜並不喝酒,在認識千秋以前滴酒不沾,認識的酒也不多。隻是曾跟千秋一起喝過一種黃顏色的名叫Cinderella的雞尾酒。不過是由橙汁,檸檬汁,菠蘿汁調製出來的混合果汁,不含一點兒酒精的飲料罷了。
這地下室是圓形的,所有的房間都圍繞著酒吧而建。她感到非常奇怪,除了剛才進入地下室那道與外界分隔的門之外,裏麵所有的房間都沒有設置房門。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實在沒必要深入研究。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參觀一下也無妨。自然地,她去看了各個房間。一共有7個房間,每個房間的造型和擺飾都不一樣,但風格大致相同。
她在想如果這7個房間按星期來排的話,從星期一和星期天,幾乎可以每天晚上換一個房間睡了。
她好奇的看著裏麵的東西,很快,她被最後一個房間的某樣東西吸引——
“這不是偉明的麵具嗎?”張無霜跑過去拿起麵具,仔細的端詳。“對,這就是他的麵具。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住在二樓我的隔壁房間嗎?怎麼會在這兒?”她困惑不解。
音樂突然停了。
她本能的轉頭去看,卻看到穿著一身黑衣的保羅正站在桌子旁邊,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雖然她不想承認可她確實從內心深處害怕保羅的。他的力氣大的超乎尋常,隻要一被他拿住,她就跑不掉也掙不開。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老鼠遇到了貓,想跑想躲,可找不到適當的地方,也無法躲避,便大膽的問:“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