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下室的瑪格麗特(2 / 3)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保羅又用他那專有的嘲弄般的口吻說道。

“來這兒畫畫之前我應該說過,不想看到你的臉。”張無霜反駁道。

“嗬!真可笑!我並沒有要你看我的臉。再說,這幾天我的臉有出現在你的麵前麼?”

“你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嗬!看來你還沒搞清楚,應該不是我出現在你的麵前。而是你,是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才對。”

“胡扯!”

“別忘了,這裏可是我家。”保羅理直氣壯的向她靠近,步步緊逼。

張無霜則如臨大敵,步步後退。

看她那害怕他的樣子,保羅又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胳膊,搶過她手中的麵具扔於吧台,在她耳邊說:“我是答應過你在我家畫畫的時候不讓你看到我的臉,我想我完全做到了。現在是你,是你自己未經同意就擅自闖進了我住的地下室,還責怪我的不對,你說是不是啊?”

聽他這麼一說,張無霜恍然大悟,好像是這麼回事,也就沒了底氣。

“你,你放開我……”張無霜不停的掙脫,不停的叫喊。

保羅原本笑著的臉沉了下去,張無霜對他的反應如此冷淡,近乎討厭,他的心仿佛被誰狠狠地刺了一下,很疼。

他慢慢地鬆開了手,轉過身去,解開外套然後脫掉,看也不看就往角落一扔,衣服拋了出去,以為他是胡亂的扔掉的,不想,卻不偏不倚,正好掛在了衣架上。整個動作顯得非常灑脫,且幹淨利落,看得出來他經常這麼做,才會如此熟練。

他一直走到留聲機旁,重新選了歌曲,放起了爵士樂。

“來吧”他親切地說道,還向她伸出了手,做著邀請她跳舞的姿勢。

“什麼?”她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來吧。”一把就將她拉了過來,緊緊的摟住,踩著音樂的拍子要她跟他一起跳舞。

“你在幹什麼,放開我。”她非常生氣。

“不要亂動,小心傷口裂開。”他提醒著她不要忘記自己手上還有傷。

“你到底要做什麼?”

“跳舞。”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跳舞。”

“你這個固執的笨女人。”保羅發火了,卻又強壓住怒氣說:“叫你別亂動,這是懲罰。”

“懲罰?”

“懲罰你擅闖禁地,”他難得這麼有耐心向她解釋。

“你,快放開我。”

“不放,”保羅執拗起來,更緊的將她摟住。“別掙紮了,這支歌結束之前我絕不放手。你總是拒絕我,傷我的心,我不放。”

“你這個瘋子!你到底要幹什麼?”

“跟你跳舞,”保羅霸道悠然地說道。絲毫不理會張無霜的叫喊和掙紮,架著她跟著他的節拍前前後後的跳著。

她的一切在他麵前顯得那麼無力,她無可奈何像個木偶一樣任他擺布,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得狠狠地怒視著他以示心中強烈的不滿。

這支歌也不過演唱了4到5分鍾,張無霜卻覺得好長好長,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跳舞應該是非常愉悅的事,可是,張無霜給保羅的感覺是在受苦刑。作罷後,他失望又粗暴的將她推開,歎息著走向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受傷似的問道:“我有這麼可怕麼?”

她默然不語。

“嗯,看你跟那個白偉明相處得那麼歡喜,怎麼就對我如此冷淡,我跟他可是一樣的人。”

她當然不同意保羅把他自己和那麼優秀的白偉明相比,立刻不滿的反駁並維護道:“嗯,真不臉紅,偉明比你好多了。”

“你真這麼認為?”保羅異常陰鬱地道。

張無霜不想和他吵,準備離開,她平靜地說:“我不想跟你多說,擅自闖進來是我不好,我現在就出去,不打擾你了。”

他並未阻攔,隻道:“不要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頓足,轉身凝望著他,想從他眼裏探出些什麼。

剛才的話白偉明曾對她說過,此時保羅的眼神和白偉明極像。

他幾乎是在掩飾著什麼的表情,忙說:“不要這麼奇怪的看我。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離開這裏。我們倆不是仇人,而且我曾經還救過你的命不是。陪我喝杯酒怎麼樣?”

“我不會喝酒。”

“放心,不會醉,就喝一杯?”保羅已拿出了杯子和酒。

她妥協般的走到了吧台邊,沒有坐下,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要做些什麼。她看他退去了常常戴著的皮手套,現出非常纖細又潔白的手指,不過,她發現他的手指甲是黑色的,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個男人竟然把指甲染成黑色?

他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也不介意,問她:“很惡心是吧?”

她不語。

“不是染的。”

“怎麼……”

“天生的。”保羅無所謂的笑了笑。

張無霜沉默了。怪不得他總是戴著手套,原來如此。很想問問他為什麼會這樣,卻又覺得關於他的事還是不知道的好,以免麻煩多。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係著深藍色的領帶站在吧台裏,還真像個調酒師。他拿出一個小的淺碟子,在碟子上均勻的灑了些鹽,然後右手拿起雞尾酒杯,左手拿著事先切好的一片薄薄的酸橙片在酒杯的杯口淺淺的抹了一圈,接著右手的手指小心的勾住酒杯的底座,將酒杯顛倒方向,使整個酒杯的杯口向下,放在灑了鹽的淺碟子裏輕輕一蓋,杯口口邊沾上了一圈白色的鹽。

這份溫柔,好似初冬的小雪飄落在美人烏黑蓬鬆的發間,婉約,含蓄,文雅而美麗。

完成杯口的鹽邊,又將杯子調正位置放上了吧台。拿出搖酒壺打開後在裏麵放了幾顆冰塊,取來量杯,量好適量的Tequila和Cointreau倒入搖酒壺,切了四分之一個青皮酸橙,一隻手拿小叉子叉住酸橙果肉,一隻手拿著酸橙的兩端,稍稍擠壓,就有許多酸橙汁流入搖酒壺,後擰緊搖酒壺,快速搖合。一會兒後,打開,將白色的液體慢慢注入抹了鹽的杯子,不多不少,剛巧一杯,無需多餘的裝飾,僅一片薄薄的酸橙片浮在杯中,雞尾酒大功告成。

他在完成這杯酒的過程中未說過一句話,神情專注,一係列動作優雅,嫻熟,特別是他在搖著搖酒壺的時候,身子微側著,雙手高抬起來上下搖動,齊肩的直發隨著飄蕩,一起一落,竟讓張無霜看得癡了。

其實長得如保羅這般俊美的男子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在他不說話的時候,認真做事的時候,他真的很性感。

不過,張無霜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保羅的表象。她知道他說話粗野,又沒有禮貌,總是高人一等,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

“Margarita”保羅像紳士一般微躬身子,優雅的將調好的雞尾酒推到了張無霜麵前。凝視著她的眼睛,似乎要她馬上喝下去。

“瑪格麗特”張無霜怯生生的看著這杯酒。又望了望保羅,他的臉此刻是柔和的,嘴角似乎還掛著笑意。一邊猶豫著要不要喝,一邊又在納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創造出這麼奇特的雞尾酒。

看她久久不喝,保羅譏笑道:“沒有下毒。”

嗯,他這麼一說,美好迷人的形象頓時又被破壞了。

不過是杯雞尾酒,有什麼可擔心的,喝就是了。

拿起酒杯,送至粉嫩得有點兒發亮的唇邊,她聞到了酒精的刺鼻氣味。張無霜不會喝酒,也未喝過酒,自然的,再香的酒對她來說都可以說是難喝的藥。為了不失禮貌,她嚐試性的喝了一點點。鹹鹹地,涼涼的,還有一些酸。她不喜歡這味道,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麼樣?”

“嗯,還好。”張無霜平靜地回答,酒不好喝,可這奇怪的味兒讓她感到還想嚐嚐,遂又喝了小口酒。“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麼奇怪的酒,名字倒也好聽,瑪格麗特。”

“想知道?”看她有些興趣的樣子,保羅抓住機會問她,順便給自己來了杯martini。

張無霜很想說:是,我想知道。可是,她沒有說話,選擇沉默,要是她回答‘是’的話,就好像在給保羅製造機會,讓他會錯意。在他麵前,她得好好的把自己裹得緊緊的才行,最好穿上堅硬的鎧甲最棒。

保羅不解的看著她,他不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這讓他苦惱不已。

雖然張無霜並沒有表示想聽,可保羅知道女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動物,也就饒有興致的講了酒的故事,大意是:瑪格麗特是1949年全美雞尾酒大賽上一位來自洛杉磯酒吧的調酒師JeanDurasa創造的。瑪格麗特是他戀人的名字。在1926年,JeanDurasa去了墨西哥,並與瑪格麗特相戀,在一次外出打獵時瑪格麗特不幸中了流彈,倒在JeanDurasa的懷中身亡,從此JeanDurasa鬱鬱寡歡,為了紀念愛人,就有了這杯瑪格麗特!

聽了這杯酒悲傷的故事,張無霜感覺喉嚨被什麼東西給堵了,視線模糊了,慢慢地放下酒杯。她好後悔自己留下來喝了這麼悲傷的酒。

“怎麼樣?這杯酒的故事是不是很淒美?是不是很有內涵?是不是很適合你?”保羅似笑非笑道。

‘咚’一聲水滴響,張無霜的一滴淚滴進了酒杯,與瑪格麗特混在一起。

她低垂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顫抖的手捏得緊緊的,情緒失控的向他吼道:“你真是個叫人討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