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善良的死神(1 / 3)

張無霜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也想了三天,她想死,可她卻神奇地發現滴水未進,粒米未吃的她竟然好好的活著。她甚至不敢相信這身體是她自己的,因為她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好,似乎一口氣跑個五千米也不會累。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聽說自殺而死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她得好好的活著,瀟瀟灑灑地活著,活到他放過她讓她死的那一天,她還要上天堂去和千秋團聚,絕不能自暴自棄的墮入地獄,中他的圈套。這樣想明白後,張無霜竟出奇的一身輕了,至少表麵上看去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一切似乎又都照舊了。

她的日子回歸到從前,簡單,平凡,整日忙碌著畫畫,隻是絕口不提有關保羅的任何事,不管誰問都是如此。久了,人們見她臉色難堪,也就不敢再問,但誰也感覺得到張無霜變得更加沉默了。

每當夜晚來臨,她就很難入睡,即便睡著了也會被可怕的噩夢嚇醒。她幾乎整夜失眠。她很難受,難受得想要嘔吐,卻又哽咽在喉。

今晚,張無霜的房間還亮著微光,窗戶未關,風吹著窗簾飄來飄去呼啦啦的響。陣陣寒氣浸入,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冷,甚至全身都熱出了汗。

夜晚為什麼會那麼長?

她不喜歡漆黑又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夜,很不喜歡。

她慵懶的趁起手,支起那玲瓏的身子,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很像妖嬈的喝醉了酒的舞女。

她甚至沒有穿鞋子就往洗手間走去,她需要洗個臉,洗個冷水臉。

冰冷的水從水龍頭嘩啦啦的歡快的流出,捧了來稀裏嘩啦的往臉上打,濺了一身的冷水,擦也不擦,又一頭栽倒在床上。

卷曲在床中央,盡管她很疲倦,可她還是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她在想那個男人,那個可惡又可怕的男人。她恨自己想他,她恨自己對他說‘我愛你’那三個字。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滲出血跡,她亦不覺得痛。

淚水不知不覺已浸濕了枕頭,頭,好痛,全身有種被麻醉的感覺。她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身體,意識也變得模糊,漸漸地閉了眼,最後竟然安穩地睡著了。

她是被保羅抱住了。

這段時間,隻要她難受得睡不著,他都是以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讓她睡著的。

當然,他知她敏感,他沒有讓她看到或感覺到他的任何氣息,他來隻是希望她能夠安心的睡一覺。

明明知道自己的出現隻會讓張無霜感到難過,他還是舍不得,舍不得放開她,除了她,沒有誰能夠讓他如此滿足。

是的,他是神,他有的是時間,不過這一次他卻一點兒信心也沒有,他甚至沒有足夠的勇氣去請求她的諒解。他需要花費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他的真心,可能會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每當不在她身邊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無形之中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甚至大於了他本身的魔法之力,把他往她身邊拉,不停的拉。

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莫非就是愛情?

他很難理解,卻也不必費力去解。他喜歡這種力量,並享受這種力量,雖然這過程並不好受。

待她安靜的沉睡,無比愛戀的撫摸著她的臉,抹去她眼角的淚珠,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又貼心的替她蓋好被子,他才放心的離開。

近段時間張無霜總是很迷糊,夢遊似的。

明明記得沒有做過一些事可為什麼那些事卻做好了。可是,她又不敢肯定那些事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比如說:她分明記得昨天沒有關窗戶睡覺的為什麼醒來時窗戶會是關閉的?明明記得沒有買牛奶和麵包為什麼冰箱裏會有?明明記得自己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為什麼突然就困了……

其實,她隻需稍微用心就會想到是誰替她做的,可她不敢去想這些事情,隻是任其發展。

秋已盡,寒冬到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一天比一天冷。

一天下午,張無霜從咖啡館出來,手裏拿著一杯熱咖啡邊走邊喝,她看到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正往公園去,正好無事,她也跟在孩子們後麵慢慢走。

梧桐樹和銀杏樹葉全黃了,一片又一片從枝頭脫落,飄飄灑灑以最後的優雅歸土,疊了一層又一層,踩上去沙沙的響。孩子們是最喜歡在那落葉堆裏跳來跳去的了,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玩得很開心。

張無霜在離孩子們不遠的一張椅子上坐著,看著他們,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畫具出來,這樣美好的事物,她自然想把他們畫下來。不過,這也難不倒她,現在沒辦法畫,記在腦子裏,回‘雨絲’的時候畫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在繪畫方麵,她絕對有這個自信的。

隻是——

她最近的畫作真的少了許多,畫了許多她都不滿意,一不滿意她就把畫毀掉。惱得曲海濤最近常常在她耳邊叫囂:“等得頭發都白了,無霜的畫竟然還沒有畫好。無霜啊無霜,你畫得夠好的了,不要那麼嚴格好不好?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物。”對此,她總是一笑置之,反正她畫畫並不是為了要掙大錢,她又何必要去遷就誰呢。

“媽媽……”

“媽媽……”

銀鈴般的聲音飄來,兩個粉嫩的小可愛出現在張無霜的視線當中,是一對4、5歲大的雙胞胎女孩兒,兩人一手拿著一片梧桐樹葉,擺著很棒的pose吵著要媽媽照相。

“糖糖,果果,不要眨眼睛哦,看著媽媽,看著鏡頭,笑一笑……啊,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再來一張,別動,別動。”幸福的媽媽拿著相機喀嚓,喀嚓的猛按快門。

“媽媽,我們一起照,一起照,好不好?”小可愛們吵鬧著。

孩子們的願望媽媽總是盡量滿足她們,隻是媽媽似乎有些為難了,爸爸不在,誰可以幫幫她們呢?左看右看發現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在喝咖啡,或許可以幫個小忙。

“嗯……你好!能不能請你幫我和孩子們照張相?”孩子們的媽媽拿著相機走向了張無霜,十分客氣的請求道。

張無霜微笑著同意了。

她雖不是專業攝影人員,可她天生就是藝術家,對美的事物喜歡而敏感,在她的鏡頭下,孩子和她們的媽媽擺著各種可愛的,有趣兒的動作表情和樂的抱成一團。每一張,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燦爛的笑容都是那麼的完美,滿滿陽光,這幸福是叫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直到孩子們的父親到來,母子三人才休止。離別時這一對名叫‘糖糖’和‘果果’的小可愛在張無霜臉上一邊印下一個吻以示感謝。

純真的甜美的孩子的親吻叫張無霜受寵若驚,直到孩子們的身影遠遠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才停止揮手。

公園裏的人越來越多,她向來喜歡清靜,便獨自沿著沙河行走。沙河貫穿整個公園,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落日黃昏,心竟出奇的平靜。平平淡淡,從從容容,她的心已有很久沒有這麼安穩過了。

“小姐,可以和你談談嗎?”有人攔住了張無霜的去路。

張無霜起初還以為是什麼流氓之徒故作紳士要和她搭訕,獨自一人的時候她已經遇到多次這樣的事了,倒也不怕,隻低著頭並不看來人,快速離開便是。不想,來人卻再次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隻得抬起頭來看一看青天白日的是誰這麼張狂大膽。

“葉安”看到來人麵貌張無霜臉色大變。

葉安緩緩退後一步,急忙解釋道:“小姐不必擔心,不是主人叫我來的,是我自作主張要來見你,和主人無關。”

“什麼事?”因對保羅有恨,張無霜對葉安也沒了好脾氣,憤怒的問道。

麵對這個弱小的女人且對他的主人來說獨一無二的特別存在,葉安不敢有半點兒輕視怠慢,更沒有因張無霜的怒氣而生氣。恭敬的站在她麵前,從懷中取了張相片出來遞給張無霜。

張無霜遲疑的接過相片,這分明就是她剛才給‘糖糖’‘果果’和她們的母親照的相片。盡管張無霜有些驚訝倒也並不奇怪,保羅是何人她已清楚,葉安能夠有這種手段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