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四十一回(1 / 2)

第四十一回逢難處再打退堂鼓自樂間猶耽少年夢

林瑯睡醒的時候還是帶著隔夜的怨氣。

昨日明明才大年初二,林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館子裏到底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客人。隻是個巴掌大的小館兒,硬生生憑著兩個掌櫃兩個小廝,一日內迎來送往了足有兩百來張嘴……林瑯一麵笑臉收著人遞上的銀兩,一麵心頭碎念:“忙死我算了!一個個就知道吃吃吃!”

當然“忙碌”並不是最讓林瑯生氣的。

最讓林瑯生氣的是唐玉樹——昨夜本就忙到醜時過半才得以睡覺,結果這家夥居然自己在後廚又囉囉嗦嗦地忙了半個多時辰。直把林瑯獨自晾在榻上,生生把想說的甜膩體己話在咬牙切齒間消磨殆盡,怒氣衝衝地跑出院子裏來尋他,唐玉樹才肯上床“躺起”……好不容易兩人並躺一處兒了,林瑯在那兒又醞釀出一些甜言蜜語,羞赧地喊了一聲“玉樹哥”時,換來對方猛然間響起的如雷鼾聲。

林瑯立刻坐起身恨不能立刻回金陵。

但轉念又會覺得哎算了罷了……看他忙了一整天,雖是不解風情罪該萬死,但好歹也是在踏踏實實過活……主要是露在被子外的後背線條還挺好看……仔細核算了一下還是留著比較賺。想到此,林瑯又氣鼓鼓地躺回去,把被子給唐玉樹掖好,眼睛一閉睡了。

睜了眼有一刻鍾,林瑯還是沒起床。

唐玉樹是麵朝著自己睡的,呼吸均勻而沉著。

林瑯歆享著麵前少年的俊朗,沉溺其間,又覺得歲月待自己著實不薄——若是唐玉樹這般模樣和個性的男子,生於金陵官賈世家之間,定是被坊間流傳標榜的好男兒吧……虧得老天爺是不公的,沒讓他生於聲色犬馬之家,沒讓他領略過各種風姿綽約的上流仙葩,也因此得以被自己撿了個漏。

可轉念間林瑯又皺了眉——什麼“撿漏”不“撿漏”的,他唐玉樹能攏得到我這等風貌和學問的蹁躚公子,才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有此等福分,還不解風情,生得像塊死榆木頭!想著便又兀自生氣了起來,憤憤難平之下偷偷踹了唐玉樹一腳,便迅速閉了眼睛裝睡。

隻聽唐玉樹因小腿脛骨處突然襲來的力道吃了痛,沉吟了一聲“呃!”便醒了過來,茫然又遲緩地動彈了幾遭,溫柔地捏了捏林瑯“睡夢”中亂跳的腳,坐起身子來打了個哈欠,又扯著被子幫林瑯把露在外麵著的肩膀蓋上。

林瑯閉著眼,卻被唐玉樹的這一連串動作搞得愧疚萬分。

——且讓他好生睡著便是……作何要把他踹醒呢。

接著因覆上被子而溫暖起來的肩頭又有幾分涼意,似是被掀開了一般,接著是一個輕輕的觸感。那觸感讓林瑯一陣酥麻,拙劣的裝睡迅速被喚醒,睜了眼睛,視線便撞上唐玉樹覆在自己肩頭的吻。

林瑯:“……”

唐玉樹:“……”

林瑯:“噗嗤!”

唐玉樹:“沒瞟得起就……就撞上了……”

林瑯:“不是……”

唐玉樹:“……”

林瑯:“你是故意的!”

唐玉樹臉漲得通紅,幾乎是跳起來,披了衣服跌跌撞撞跟逃一樣跑出了廂房。

林瑯把臉埋在被子裏,半晌憋得難受才把被子放下。就像是,怕嘴角止不住揚起的弧度被誰看去了笑話一般。

——不解風情的蒙昧少年,也有別樣的風趣。

雖然昨天放話說了今天不接待客人,但館子上下沒人聽從林瑯的差遣。

陳逆已然起了個大早將食材采買好了,順兒把正堂和院子裏的桌椅又胡亂地抹了一遍,此刻正在飛揚跋扈地掃著院子。

所以暫時也無事可做,林瑯出了西廂房來,冬日末已然轉暖的天光著落在臉頰上,微闔起眼還是有金光穿過眼睫,映出大片溫柔愜意的緋紅。

閑閑靠著西廂房前廊下的柱子,端詳著那些唐玉樹手打的桌椅,林瑯又想起了唐玉樹粗大的手掌。想著想著,又漸覺心上像被他的手掌輕輕覆住了一樣,踏實又安全。

最初籌謀自己的火鍋館子時,想的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精致氣派的館子門頭,裏麵是紫檀楠木桌椅;可如今盡數看去了——卻是開業那日被火燎燒的焦黑門頭,搭配著手打的形態呆笨的烏漆桌椅。

——日子雖然沒有完全吻合自己的設想,可每一處因那個人參與而造成的笨拙又真實的細節之處,倒也都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