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思歸(1 / 3)

邏些的天空特別藍,雲朵悠閑地飄移著,陽光像從水底激射出來,那麼明澈幹淨。隻是偶爾風吹過,還有些冷。

我掠掠帽子,舉頭望一眼日光,繼續前行。

公子給她來個抵死不認。

龍香玉竟沒為難,她走她的路。我衝沉香眨眼一笑,兩人湊去看牧夫的馬駒兒。我悄悄說:“咱買隻小個的給你騎好不?不坐車了你得學著騎馬。”

“嗯~哼!”這是他不滿的表達,很像眼前的馬兒打噴。

我不得已再問:“難道你想走著回去?這得走到猴年馬月呢……”

“你騎一個,我騎一個,你跑掉了,我追不到。”

公子明白了,他想兩人共乘一騎。

“這馬兒咋瞧都沒一匹駿的?難道天馬一定得去大宛找?”

我挑三揀四,不妨身後有人湊一腳,插嘴道:“公子,這兒哪有你要的天馬啊?就王舵主送的那匹都比這幾個強!”

我霍然轉身,侯小金。

他不是跟著龍香玉去了嗎?還有那個苗子,剛才跟在馬屁股後頭,不都去了嗎?眯眯眼,我笑道:“公子不在,你幾個好閑情,都晃當到吐蕃了?”

侯小金幹笑:“公子,小的可是來找你的,四娘子說了,公子就是去找閻羅王蹴鞠了,咱幾個也得去幫著撿球。”

我翻個白眼,“去去去,給龍香玉撿球去!”馬也不挑了,拽著沉香就走。

侯小金還是笑嘻嘻跟著,嘴裏嘮嘮叨叨,“四娘子說公子愛猴鑽,一不留神就溜人家籠裏去了,要小金子牢牢看著。公子,你要啥樣的馬?小金子幫你挑挑看?說也奇怪,自打不見了公子,那匹青海驄也跟著沒了影,也不知哪個馬賊偷了,公子你瞧見了不?”

“瞧見你個頭!”要不是周圍番人太多,公子真想踹了他。

最後還是被他纏著去了邏些的青衣樓分舵。我很驚訝,萬萬想不到老頭子這麼有能耐,連這番胡的都城都有他的爪牙。

沉香一路悶悶不樂,仿佛被人搶了心愛寶貝。我與他相處日久,已能很好地摸懂他心思,這小子就是小氣與霸道,是他看中的,必不與人分享,也絕不被人侵犯。這野蠻性子使在物上,睚眥必報,譬如有人敢拔他的畫眉一根毛,他會拔人家一頭毛。倘是使在人上,這個人最好是流浪貓流浪狗一隻,無親無故,無家可歸,就被他一人撿著。

公子很不幸地是一隻黃金狗,財多屋多親故也很有數目,還很能招蜂引蝶——我認為是沾花惹草,因此總能讓他的小性子發作。

他不喜歡我被別人糾纏著,小心眼裏就希望公子隻纏著他。

邏些分舵在城廓之內,卻同樣是在氈帳中,我與沉香鑽進去,隻見到龍香玉一人。

她還是那身白色的波斯女服飾,隻把麵巾扯去了,坐在胡毯上,嘴裏輕嚼慢啖吃著什麼,見我倆進去,眼一彎,手在麵前矮幾上一抄,托起了一盤紫葡萄,婀婀娜娜地迎過來。

“香香啊~吃個葡萄。”吐了幾粒葡萄籽,又吊起一個咬齒間,就向沉香湊過來。

我氣不打一處來,想起當日在大明閣吃荔枝,她一身煙波綠那麼刺眼地晃來,話沒說兩句,抓了個荔枝剝掉皮冷不防就遞到沉香嘴邊,笑眯眯地還哄著:“香香啊~吃個荔枝。”

我被驟然嚇到,當場呆了一瞬,結果沉香張口咬住,還沒等我熱血沸騰,掉過頭就把露在齒外的半個水嫩荔肉抵進我嘴。兩人唇齒相碰,一個荔枝兩邊扯了吞去。

小小的核掉落地,特別脆亮,那時熱血直接衝上了腦,我給了龍香玉無比挑釁的一眼。

就是這一眼招了禍。當時龍香玉瞧著我兩個,笑容不變地又剝一個,給沉香吊著,待他很蠢地去咬時,她眼疾手快地先咬住一半……若不是我已有防範,眼明手快地撈了他跳一邊去,後果不堪設想。

那事過後,就被她學了這一手向我挑釁。那麼大的葡萄,連皮都不剝,就叼在齒間,櫻唇半含地勾引過來。

我把沉香扯退一步,搶過那盤葡萄,繞過她走到帳子裏邊她適才坐的位置,兩人一屁股坐下,我剝葡萄喂沉香。他笑得極歡喜,一口一個,還來喂我。

漸漸地就似回到初識那晚,摟著他,淡淡荷香嫋入心懷,他似天真似多情。“沉香……”若不是那個礙眼的龍香玉在一旁,我要與他重溫那晚的綺旎。

沉香笑著摸摸我的臉,“笑天,你永遠都待我這麼好,我也永遠待你這麼好。”

龍香玉一言不發地鑽出去。

整個邏些分舵有七八頂氈帳,散落在四圍,像一個小村莊。帳外有車有細草,晚上許多馬匹陸續回來,就拴在車旁喂養著。馬背上翻下一個個圍鼠氈結瓔帶的番人,大步跨進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