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後方傳來珠兒與柱子歡快的笑聲,那人狐疑地透過重重樹林瞅了一眼。
“還不快走?”如楓公子斥道。
那人不敢久留,拱了拱手,縱身而起,在樹梢上幾個起落,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如楓公子整了整衣衫,無事人一般踱了出去。
米飯發出陣陣清香,珠兒剛好揭開了鍋蓋,一抬頭瞅見了如楓公子:“今天隻有米飯鹹菜,就算是接風宴了,公子別嫌簡陋。”
如楓公子坐了下來:“瞧你說的,以前在家不就吃這些麼?說得我好像天天山珍海味似的!”
柱子將珠兒盛出來的第一碗飯遞給了如楓公子,甕聲甕氣地說:“你吃!”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如楓公子接過碗笑道。
珠兒一言不發,又取出了鹹菜。
如楓公子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禦夫有道。”
珠兒不理他,悶頭吃飯,心事重重。
柱子也很默契地不說話,隻是又往珠兒的身邊擠了擠。
很快,早餐吃完了,珠兒收拾了碗筷,指著左邊的小路說:“柱子哥,那邊有個小溪,你去洗洗碗。”
“哦。”柱子應了一聲,乖乖地拿著碗筷走了。
走幾步,他又回過頭了瞥一眼,象是防止如楓公子偷走他的寶物。
如楓公子看得有趣,笑道:“這地方從沒來過,你就不怕他走丟了?”
“不會的。”珠兒篤定地說。
狠下心來訓練他許多回了,每次離開一小會兒,他找不著人就會急得大哭。後來,即使珠兒允許他到處玩,他也隻會在離她半徑一百丈之內,象是他心中有把尺子。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在了珠兒的手中,隻要喊一聲,他就能飛快地跑回來。
柱子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如楓公子聳了聳肩:“難怪我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時你總敷衍我,敢情早有了打算。我很好奇,他說你是他的娘子,這是真的嗎?騙一個傻子,不太好吧?”
“我沒騙他。”珠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從荷包裏取出五張銀票遞給他。
如楓公子不信地笑了笑,低頭粗略地瞅了一眼,竟然有五百兩之多,眼神一動,變了臉色,又塞了回去:“你給我這些幹什麼?”
有兩張落到了地上,珠兒忙撿了起來:“這是錢啊!公子你清高,視金錢如糞土,可是也不能不吃飯吧?家沒了,房子沒了,地沒了,就止有這五百兩銀子,下半輩子就指著這點錢過活,怎麼能隨便扔了?”
如楓公子冷著臉說:“家裏的錢一直由你管著,我又不當家,拿錢有什麼用?”
“給你你就拿著!”珠兒也板著臉說。
一個非得要給,一個死也不肯拿,五百兩銀票在兩人中推來推去了三四個來回,珠兒生怕被撕爛,隻好認了輸。
“你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了?”珠兒低著頭說,“房契地契都被我拿走了,但我沒法將房子和地還給你,隻有這些錢了。我以為帶走房契地契就能為公子保住些財產,可是我沒能做到。”
過了好一陣子,如楓公子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那天在牢裏說錯了話,我已經向你道歉過了,你還是不肯原諒嗎?你沒大沒小的時候多了,若我也跟你計較,計較得過來麼?”
珠兒的頭垂得更低了:“可這本來就是你的錢。”
“我的錢?”如楓公子心頭火起,“我的房子和地被大哥搶走了,你就去他家裏偷回來,是這樣嗎?”
“我已經不能跟著你了!”珠兒抬起頭來,已是淚水漣漣。
如楓公子愣了一下,打疊起心腸,柔聲問:“為什麼?”
珠兒吸了吸鼻子:“我本打算跟著公子一起進京告禦狀的,哪怕判我劫囚的死罪也無妨,可是還有柱子哥。他殺了人,會被抓起來砍頭的!我不能讓他死,就隻能帶著他逃命去了。這裏是鏡水道,離開劍南道公子就安全了,我們各走各的,以後再也見不著了。公子,你要保重,一定要告倒你兩個哥哥,他們太壞了!”
“小傻瓜!”如楓公子怔忡了,將珠兒攬進懷裏,“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啊,托你的福才能自由,當然是要跟你在一起了!反正你們要隱姓埋名,我也一樣,正好在一起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早就想到處去看看了。”
他長得高高瘦瘦,懷抱卻很溫暖寬厚,珠兒有些羞,卻又舍不得離開,自欺欺人反正他以為隻有十二歲,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可是,這樣就放過你兩個哥哥了。”
如楓公子抬頭望了望天,認命又滿足地笑了:“他們做的壞事不止這一樁,老天爺會收拾他們的,用不著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