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珠兒發誓,隻要他敢提起半個字,她這一生一世就再也不理他。若是他揪著不放,沒完沒了地取笑她,她就要帶著柱子一起走,留下他在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
然而,出乎珠兒的意料,如楓公子連提都沒有提起那碼子事。
罷了,罷了,珠兒對自己說,反正又不會少了一塊肉,算自己倒黴,饒過他了。
隻是,他見著了她總躲著,倒象是吃了虧的那個人是他一樣,還會臉紅。那模樣欲蓋彌彰,反倒令珠兒全身上下的不自在。
趕路不太急了,多出許多空閑時間,如楓公子找了根長長的樹枝,吊了根長絲線,做成了簡易的魚杆。遇上有池塘就挖幾隻蚯蚓做餌,端端正正地坐著,當起了垂釣翁。
柱子很喜歡膩著他,總是“楓哥哥”長“楓哥哥”短,竟然比對珠兒還要親。他垂釣的時候,柱子就坐在旁邊的草地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麵。
七八天了,連一條魚都沒撈著,他也不灰心,裝模做樣很象那麼一回事。
柱子守得無聊,在旁邊打起了瞌睡。
望著那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背影,珠兒總覺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有心事。
也許,她不該對他太冷淡,畢竟不是他的錯,那隻是場意外。
總不能為了點小事跟他一輩子僵持下去,鬧了三五天,該和好了。
隻要他保證,不大嘴巴到處亂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當是他們兩個的小秘密,也未嚐不可。
拿定了主意,珠兒朝前走去。
柱子的頭重重地磕了一下,醒了過來,突然指著水中大叫:“魚,魚,有魚了!”
如楓公子急忙收杆,一條一尺三四寸的大魚搖頭擺尾被釣了出來。
“好啊,有魚吃了!”柱子拍著手歡呼起來。
這是一條當地人稱“柴魚”的大家夥,足有兩斤多。這種魚以水中的小魚蝦為食,性情凶猛又貪婪,隻要是到了它的嘴裏就輕易不肯放棄。
基本上這種魚很容易釣到,算不得本事,離了水它還咬著如楓公子用針做的魚鉤,一副要吃不要命的樣子。
珠兒幫著捉住了魚,訝道:“沒想到你還會這個?為什麼以前我從沒見你釣過魚?”
“聽別人說過,書裏也看過點,跟著學的,這是第一次。”如楓公子道。
難怪她從來沒見他釣過魚,珠兒又扭頭衝柱子說:“柱子哥立了大功,晚上給你做魚吃!”
“嗯那!”柱子重重地點頭,期待表揚的眼神,“我看到水裏有黑影子,一猜就是有魚了!”
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水中自由自在的王者被兩個門外漢生擒活捉,實在是有夠冤枉的,珠兒對它深切同情。
珠兒將魚處理了內髒,灑上鹽巴調味,暫且醃著。
還有一個多時辰柱子就饞了,趴在車窗口指望太陽早點下山。
珠兒休恤民情,酉時剛過就早早地停下車來埋鍋造飯。
鍋裏淋點油,油冒煙後下魚炸,炸至兩麵金黃,然後加水煮。
出門在外不方便,配不齊蔥薑蒜,隻能灑幾片紫蘇在上麵。
等到湯汁變得奶白濃淍,如楓公子采些野果回來了。
珠兒盛出魚湯,將中午吃剩的麵餅子再貼鍋裏熱一熱,這頓飯就準備好了。
柱子都饞得流口水,拿著碗,乖乖地等著。
珠兒先給柱子舀了碗魚湯,又將魚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塊肉夾給了他。
等著就這個,每次他們一起吃魚都這樣,柱子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已經養成了習慣,如楓公子的筷子伸向了魚頭,魚頭補腦。
比他搶先一步,珠兒先夾走了滑嫩的魚腦,又放到了柱子的碗中。
如楓公子終於發現了不尋常,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柱子哥不會剔魚刺。”珠兒說。
聽到自己的名字,柱子抬起頭,回了個傻乎乎的笑。
如楓公子放下筷子:“早就想要問你了,他怎麼會這樣?他怎麼管你叫媳婦兒?難道你沒有話對我說嗎?”
那雙黑黑的眸子很溫暖,一點兒也沒有取笑的意思,前所未有的誠懇,珠兒不是感覺不到,隻是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