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如楓公子回不來了?珠兒越想越怕,坐立難安。
在劍南道或許好點,可這是渭城,人生地不熟,他能到哪裏去?
想來想去他能去的地方隻有悅來客棧,珠兒囑咐柱子一個人乖乖留在家裏,披上大氅出了門。
還沒走出這條街,隻聽得一陣喧囂,大隊的兵丁在挨家挨戶搜索,口口聲聲說是在找梁國的細作。
珠兒急急地朝前走,卻被一隊士兵攔住了:“快回去!提前宵禁,誰也不得在街麵走動!”
“我有急事!”珠兒忙掏出銀兩塞到伍長手裏,“還請行個方便。”
那伍長正在猶豫,一個年輕軍官走了過來:“這人我認識,是新開的客棧女老板,她不會是歹人,放她回去,不得騷擾!”
珠兒確信自己從來沒見過此人,見他很和氣的樣子,遂大著膽子說:“長官,小女真的有急事,能行個方便麼?”
軍官皺了皺眉:“你想要去哪裏?”
“我想去悅來客棧找人……”
話還沒說完,那軍官一揮手:“快回去,不得妨礙軍務!”
萬般無奈,珠兒隻得回了家。
柱子坐在門檻上,歪著頭睡著了。
珠兒將他喚醒:“外麵冷,怎麼不去屋裏睡?”
柱子揉了揉眼,朝珠兒身後張望了一下:“楓哥哥呢?”
“他還沒回來。”珠兒垂頭喪氣地說。
這下子該給他賠禮道歉了,他不定多神氣呢!
不,他已經開始甩臉子了,竟然學別人離家出走了。
柱兒撓了撓頭:“剛才我看到楓哥哥了。”
珠兒忙問:“在哪裏?你在哪裏看到他了?”
“就在剛才。”柱子指著台階下,“楓哥哥說要帶我去摘果子吃。”
“別鬧了,冬天哪裏有果子吃?那是你在做夢呢!”珠兒眼一亮,在心裏合計了一下時間,拉住柱子的手驚喜地問,“兩個多月前的事你能記得,是不是?你還記得哪些果子能吃嗎?”
柱子歪著頭想了想,掰著手指頭說:“我記得有杜梨、八月果、地瓜藤、南燭、桃金娘……還有,楓哥哥告訴過我的,還有……還有我就不記得了。”
“夠了,柱子哥你真棒!你會好起來的!”珠兒抱著柱子跳了起來,又哭又笑,“我可算是熬出頭了!明天,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去見龔太醫,無論如何也要求他治好你。我願意把全部身家都給他,如果他還不肯,我可以跪著求他,直到他答應為止。”
珠兒興奮得睡不著,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一時為柱子高興,一時又憂心如楓公子還沒回來,冰與火的煎熬。
柱子熬了一會兒,上下眼皮打架,先回房去睡了。
外麵在全城搜捕,吵得沸沸揚揚,哭聲、喊聲、嗬斥聲、重物砸地的聲音響成一片,卻遲遲沒來敲客棧的門。
珠兒等得沉不住氣,打開門隻見街上鬧哄哄的,官兵已經搜到這邊來了。許多人被趕到了街上,秦老板也縮頭縮腦地站在街邊看熱鬧。
“啊,好冷,好冷。”秦老板將雙手放在嘴邊嗬著氣,“小星姑娘出來幹嘛?回去,回去,這些兵丁凶得很。”
珠兒問:“李姐呢?還沒回來嗎?”
“還沒呢!”秦老板擺了擺手,“甭管她,她不會出事的,咱們隻要顧好自己就行。”
這是什麼話?平日裏看他們恩愛得緊,這會兒卻不將女人當一回事,半夜沒回來也不著急,珠兒心中暗罵男人都是沒良心的,深深為李姐不值。
說到底也是別人的家務事,外人不便插嘴,珠兒多看了一眼,覺得這貌似忠厚的臉越發可疑。
不知李姐一個婦道人家夜裏會不會遇到危險,也不知她能不能找著如楓公子,到門口站了站反倒添了煩惱。
珠兒問:“他們有到脂粉店查嗎?”
“沒呢。”
“也沒到我家客棧來。”
“沒來是好事,他們進了屋總得砸些東西,還得掏銀錢才能送走。”秦老板自言自語說,“我覺得他們是抽查,卻又不太象。唉,不管他,隻要不來我的店裏就好。”
珠兒看到那個年輕軍官過來,本想打聲招呼,可人家正眼都不看過來。
鬧了一整宿,珠兒回到家裏隻打了個盹兒,天就亮了。
外麵的吵鬧已經停歇,偶爾幾聲叫買,幾聲雞鳴。
他應該回來了吧?珠兒推開如楓公子的房門,裏麵靜悄悄的,和昨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