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於何處?
心尖兒始終是他一個人的。
“洪荒時期,六界內外有妖族沒撻伐過的地界嗎?世間萬物生靈於滿天妖神不過是螻蟻與蜉蝣。”藥老頭垂下稀鬆眼皮,嗤嘲道。
“四神獸歸天,四凶獸殺得殺,困得困,這世間我與他同生、同姓,他性情雖恣意灑脫,卻也最是護短護親。倘若他一心要護著誰,哪怕天地傾覆他也是斷不會改變想法,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怕終有一天,他陷入無限輪回再也回不去無盡天……”
話音戛然而止,燭照屏住呼吸。
藥老頭歎氣:“到那時,他所做之事,所謀之未來,所念之人,所救之蒼生,好與不好,都將與他無關。再過萬年,不,或許隻需幾百、上千年後,誰還能記得他?記得他的好?記得他為這天下人做過什麼?!”
最後一句質問喝出,燭照隻覺耳中炸開一道驚雷。
古桐樹葉唰唰作響,刹那間山中萬籟俱寂。
燭照兩片唇張開又合上,心道,我記得。
“我問你,輪回前你是否怨過他?”
“我?”燭照苦笑,“怎會沒怨過。”他怨他為什麼留他一個人,“有一點你說對了,他選的人的確不好。可又怎樣?這世間,天上地下,他非我不可。”
藥老頭歎息,這句話,也曾在幽熒口中說出來過。後來怎樣……
“他居於三十六重天之上時,無人能撼動他分毫。你可知可眼下他是這世間最不堪一擊的存在,墜入無限輪回後一世不如一世,卻又是懷璧之身。”
無限輪回?
一世不如一世!
懷璧其罪如象齒焚身……
燭照猛地晃了一下,眼底閃過濃烈的悲慟,眉心皺出的三道褶皺仿佛被利劍劈出的三道深溝。
“原來是無限輪回。”他苦笑道,“……我陪他就是,上至碧落下至黃泉。一世不如一世……無妨,總會找到……無論如何……”他神色頹然,語氣卻格外堅定。“最後一問,大天劫本該應在誰身上?”
是他?還是四神獸?或是四凶獸?除了他們,他想不出幽熒還能為誰豁出去棄神格而逆天。
這一問多餘問,藥老頭有血誓再身,自然答不了。他放棄神顏去人界說書,徒勞地固執地給幽熒要後世人的敬仰,這麼做已然違背了誓言,如今這副模樣一如行屍走肉般,再說下去,恐怕他也該去輪回了。
藥老頭將最後兩塊劈柴扔進石灶裏,然後兩手撐著膝蓋艱難起身,兩隻枯手反背到弓起的腰後,轉身步履蹣跚地進了老木屋。
他似乎又老了,比昨日,比去年,比幽熒最後一次來無盡山時。
凡人常將“行將就木”的老人打比方說做“土埋半截”,如若以此為喻,那藥老頭就是土埋到眼瞼下的人,隻餘一雙稀鬆眼皮的眼睛以及半頭枯發露在土外麵。以一張灰敗的老皮囊裝著一把空心枯骨、一顆居高自傲的心死撐著,一等再等,琢磨著那小子何時歸啊。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書。老咯~”隨著一聲歎氣自屋內傳出,老木屋的昏燈也滅了。
燭照撐不住似的坐在地上,麵上的悲慟再也遮掩不住。
**
翌日,眾人聚在無盡山花塢內。
花塢是十二月和商羊兩個姑娘,住了三十幾載的小院。因為房子是以山中一種奇花的花枝搭建在湖上的房子,故稱花塢。
“幽冥刃的咒術十分強橫,可奴役鬼神。”藥老頭坐在十二月榻前給她把脈,“少說十幾日方可擺脫,多則……不好說,咒術可激發怨念,如若她自己走不出來,無人能救她。”
商羊低低啜泣,計蒙和黑翼麵色難看。
“可有萬全之法。”燭照問道。
藥老頭放開十二月的手,隨後在她麵門上一抓,一條殘破的魂線躍然於眾人麵前。十二月的魂線暗黃,一端整齊割斷,一端撕裂的極其慘不忍睹,整條魂線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皸裂傷痕。
“她如今還活著,全仰仗你曾渡她那半條命。”藥老頭說完起身往外走。“多念些‘安魂定魄咒’吧。”這姑娘大難不死,至於有沒有後福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怎麼辦哥哥?”商羊哭著抓住燭照的衣袖,“我可以再渡月姐姐半條命嗎?”
“我亦可!”計蒙也道。
大金烏站在床邊一直用鳥喙拱十二月的側臉。
燭照搖頭,攥著東甘的手驀地收緊。
“不可。”大靈主道,“她現在正處於幽冥刃的咒術中,倘若現在渡她不但救不了她,相反旁人給她多少都會被幽冥刃所吸收,從而助長咒術的力量。”長他人之力,結果毀了自己人。
其後一月有餘,十二月隻醒過一次,情形非常駭人。
她雙目猩紅暴凸,叫著姐姐們和母親的名字突然從床上坐起,一掌拍暈商羊後朝混沌印飛去,途中被計蒙和日及攔下。因為身縛咒術邪氣大漲且煞氣很重,計蒙被她打到吐血,最後還是日及情急之下將她冰封才沒讓事態更嚴重。
。您提供大神十心央的小怪物流浪記[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