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章方越又費了許多口舌,他們加工的壓板數總要差許多,害得她聽師傅的罵聲。明主任總是說她弄錯了,既然說錯了,也不要去辯解了,她想她不要這麼傻,明主任正在氣頭上,說了木子李,又說章方越,說是他們自己做的活哪一塊壓板會不知道,聽著明煙那個尖利的聲音,木子李隻是低著頭的。
木子李頭暈的很,正在廁所洗手,宣美正在給沈蘭花脖子上扭痧,忽然間,蘭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人也變得軟軟。宣美急叫道:
“她要倒下了。”木子李顧不上洗手,忙抱住她,可兩個人哪裏抱得動,隻覺得沈蘭花軟軟的,宣美也嚇得臉發白了,木子李更是手忙腳亂,宣美叫:
“快去叫人。”木子李說:
“去叫誰”剛想放開手,看宣美也抱不住對方又去抱著了。宣美說:
“去叫王小琴。”她剛想離開,因為熱天,衣服穿得少,沈蘭花人發軟,兩個人合力抱著她,衣服縮上去了,露出了胸脯,她便把蘭花的衣服拉下來,蘭花這個人真得很白很白,她的胸也是很美的。發現蘭花的眼睛使勁在轉動,好象魂又飛回來了,她清醒過來了,大家鬆了一口氣,她自己蹲下來,宣美接著給她扭痧了。宣美真能幹,說幹就幹的脾氣,使勁地扭著,木子李看得嚇得頭暈。扭好了痧,從廁所裏走了出來,仍就上班,木子李感到有家庭的艱辛了,家可望而不可及的,當然她也沒有吱聲。
鑽床組的石漢才和邊紅星進來請假,師傅不在,木子李便讓他們寫好請假單,他們的朋友周原原在醫院已沒了,他們作為朋友想送他最後一程。邊紅星在商校培訓,接到電報後,忽忽趕回來,可仍就是來不及,他們的臉色很是憔悴,想著朋友真是太可惜了,這麼年輕就走了。
木子李不想再嘻嘻哈哈和別人開玩笑了。這天還有十五分鍾去食堂排除買菜,木子李下麵有許多男孩,他們使勁擠,戴誌力用雙手撐住窗口,她剛好在他的雙手範圍之內,他們擠上來,用手敲打著她的頭,當然是很輕的,可她就是覺得很惱火,又查不出是誰敲的頭,於是使勁把戴誌力往後推,眾人哈哈大笑,戴誌力也無奈的笑了,這個男孩脾氣是好的,她發現在擠的時候,周春奇也在,這個男孩長得好瘦好瘦。
睡夢中總聽見風鈴在響,她好喜歡好喜歡這個風鈴。上班後她抑住心中的渴望,並沒有去車床,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走到周春奇那兒。想想也是奇怪,沈國濤留下的陰影有二年,而朱小雨僅僅是一個月,周春奇卻更加可憐,隻有一個星期,可她卻心有不甘。想著不再去刻意追求,反正以後總會有個歸宿,隻要有一個人愛她就夠了。記得那一次過遂道的時候,說起他的父母,她還老氣縱橫的說:
“兩個人分開的那麼遠,還那麼長時間不見,要是我想都起都急了。兩個人都辛苦,不能互相照應。“周春奇避開話題說:
“想你個頭。”現在想想當時是多麼坦率,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注意自己的身份。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去應小水那兒,他說:
“木子李,你有二十二歲了,不小了,該找男朋友了。”她說:
“十八歲那年做了一個夢,有2年的陰影,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那些男孩都是那麼逆來順受,她要聰明有能力的男孩。唉,真得二十二歲,想想她仍然是那麼開心的一個,不考慮後果,有時卻又那麼理智,還是隨便點好。心中的偶像沒有了,好象世界暗了許多,那也太不值得了。這天去機房,做了一會兒便和郭琳一起去小店買餅幹吃,好久沒有吃零食了,有時真想放鬆一下,夠她吃,夠她樂。回到寢室後,又一口氣吃了兩個青蘋果,明知吃下去,肚子會不好受,可抵製不住蘋果的香味,還是吃下去。九點半熄了燈,睡意上來後便聽上一會錄音機,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上班,王小琴問她:
“上次的卡片有沒有寫好?”她想也沒有想就老實說:
“沒有。”對方滿臉不高興,說:
“這麼久了,還沒有好?”說完便走了出去。明知隻要抄上去就可以,還這麼快就說沒有好。真是的。就是寫明一下另件的名稱什麼的。但既然說了,就別去後悔,趕緊去做好。很想很想去和周春奇相處一會兒,但極力克製住,真的,她知道,她走過去的話,又會說上很多話,現在的他讓她傾心。可理智的她想著會抱獨身,思想真得可怕,但這也是蠻好。因為他的存在,她發現注意儀表和風度,不想胡言亂語,也不想傻傻的。今天壓機車間的車間主任又來說她了,她心中著實懊惱,更加不想去他那兒了。叫了陳碧石去拉車,這個男孩壓機車間主任最看得起,一起去她就少看臉色。果然車間主任的臉色好看許多了,真得講討厭這個活,實在是受氣不過。其實每個人都煩,做這個工作更煩,因為太多的時候總是要和別人打交道,師傅心情不好,她說話也不敢造次,隻說了一句:
“180的小輪快要沒有了。”於是明主任就發牢臊了,說:
“你總是這樣,快要沒有才說的。”她的心中直叫屈,每次她都提早通知的,於是她說:
“現在還有,一星期過後就沒有了。”對方不響了。唉,師傅心情明明就是不好,還是少說為佳,少說幾句為好。還是去車床那兒,楊易平、朱建科、周春奇都在,她竟然升起一種溫柔,朱建科一見她,便說:
“木子李,你的攝影技術太差。”她呆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也看過那次去遊玩的照片的。而後大家聊起爬山,周原原的事,朱建科很是憨厚,他用手勢形容盤山公路,大家樂得哈哈大笑。朱建科坐在工具架子上,周春奇用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家各自發表著議論。她就是覺得周春奇比朱建科精明的多,也容易掩飾自己,而朱建科愛憎分明,看上去不會撒謊。木子李說:
“看見山不覺得稀奇,因為太普通。”楊易平說:
“杭州六和塔倒是好看的。”朱建科講述著那兒的風景區,問木子李:
“你有沒有去過?”
“沒有,一次都沒有。”周春奇蠻驚奇的,這個男孩這回道有點愛憎分明了。在他爸那兒,他們不顧及女孩,在家照樣赤腳,後來大家走開了。木子李發現她又有點蠢蠢欲動了。為什麼這麼容易動心?僅僅是因為一件事就可心為其付出感情,那感情也太廉價了。早已說過,她不是男孩心中那種溫柔的女孩,不過,她也裝腔作勢,天真是她的麵具,別人以為她什麼也不懂,其實懂還是有點懂的。
忙上半天,坐下來後覺得頭脹,便去車床那兒,去看張玉虹磨刀,又去和鑽床組新來的石漢才他們開玩笑,他們中的一個牙齒生得較開,她說:
“你會撒謊嗎?”他奇怪但還是老實地說:
“一般情況下不會撒謊的。”她說:
“據書上講,牙齒生的開的人善長於講謊言。”大家聽了都笑。她去褚文軍那兒,對方當著戴誌力的麵說:
“我就是有點怕木子李的。”還想說什麼,她當即接口說:
“要我幫你量一下工件的尺寸。”他幾次想說話,她幾次都岔開話,戴誌力笑話她,褚文軍沉著個臉,不再理她了。她笑著走到周春奇那兒,說著些無聊的話,當然先是從工作從手的。她說:
“你幹得活,生意太好了。”他說:
“你管的。”她說:
“我算老幾。”而後便有許多話題,當然那次遊玩是最多的話題的。她說:
“初到那兒,你太久沒有見到爸爸,好象覺得你有點怮口的,不會叫爸爸了,後來幾天便聽得順耳多了。”他笑著說:
“我爸爸。。。。。。。。”話還沒有說完,她當即說:
“這次更加流利了。”他笑說:
“不是常見麵的。明天我爸爸又要來了。”她也學著他的口吻說:
“這是。”馬上說:
“和你們相處五天,連你們的話也學來了。”他笑得更開心了說:
“這有什麼不好嗎?”她說:
“這是官腔,你們好的,我卻是不好。”他問她:
“你哪裏有時間去割稻呀?”他指的是大家說好一起去給周新星家割稻。
“是啊,長白班討厭。”她接著說:
“我家是四周湖中央一個村。”他說:
“是田中央。”她又說起:
“那個上江東塘大不大?”他說:
“有點大,還很長。”她接著問:
“那路好不好”他說:
“反正有一段路還沒有好。”她問他:
“你還有幾個小時的活?”他說:
“還有兩個小時。”她說:
“來不及幹了。“
“來得及,,剛好幹到下班,太早幹好,去寢室,常給明煙看見的。”她說:
“那去寢室幹什麼?”他說:
“象你沒事幹,去車間走走。”她為之氣結,心中想‘你不喜歡和我講話,何必拿話唐塞,真是的。氣得她轉身便走了,這個男孩挺危險,還是少接觸為好。
到了車間倉庫裏不久廠長氣衝衝地走了進來,後麵跟著黃良燕和何東劍,他們兩個人在吵,碰巧給廠長看見了,便問明煙:
“說罰款單誰開?”明煙沒有說什麼,他又問:】
“兩個人誰先敲盒子的?”兩個人也沒有說。廠長怒火上升,說:
“那你們兩個人都回去好了。”木子李發現他們兩個男孩的臉色變得好白。廠長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後來又打來電話給明主任,叫把他們的工時給結算出來。明煙說:
“你們先去做活,我會去解釋的。”其實是這兩個人做活還好,明煙會為他們辯白,其實是廠長在車間轉,看見他們在大聲說話,還敲著盒子,便把兩個都叫進來了。
上中班的人來了,周新星和蔡佩元也進來了,周新星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
“木子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挺驚奇的說:
“什麼事?”他說:
“周春奇感冒了。”他看見桔子說:
“誰吃的?”她說:
“你們吃好了。”於是他們剝開了桔子,兩個人一唱一和說:
“昨天周春奇睡在床上,蓋一條被,又加一條毯子,再蓋一件牛仔衫,再在腳上麵壓一個枕頭,還凍得直打哆嗦的。”她說:
“那又怎麼樣?”她心中著實暗笑,但同時也迷惑,告訴她這些幹什麼呀,其實白天她一走到周春奇那兒,他就告訴她,他的感冒從周新星那兒傳染來的。她心中一陣悸動,為明天的話題找好了借口,但同時又警告自己別去玩火。她正在想問題時,周新星無意中忽然叫了一聲:
“妺妺。”她無意識一接口:
“哎。”馬上醒悟過來說:
“你叫什麼?大便啦。”周新星一聽哈哈大笑,她問他笑的原因,他說:
“我和寢室裏的人打賭,別人叫一聲妺妺,你第一句話肯定是大便啦。”她聽了也笑了,以後不要吐這種詞了。
下班後去外婆家吃晚飯,先到了停車場,沒的看見哥哥,隻好回外婆家,本想著叫哥哥帶東西給爸的,一把剃須刀。飯後去大舅家打紅星,和鍾順苗一組,輸得很慘,打牌也無精打采了。騎車回廠的時候,頭腦又異常清醒,覺得和別人交往是不可能的。和周春奇相識,一起去遊戲,更是錯誤的。知是錯誤,又何必讓它一錯再錯,想著為什麼要這樣理智,放鬆一下不行嗎?不,她勉強不了,心實在是孤寂,但決不會在孤寂中無聊的度過的。想著有個人愛她就足夠了,又何必花精力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東西呢。年齡大了,是有心事,周圍的人和物她當然留心,因為她就是一個平凡的人,有追求也有虛榮,可心中實在沒有衡量朋友的標準,機會錯過了,並不惋惜,因為那畢竟是錯過了。總覺得活著好累,總可惜時間在狂流。她感覺自己有雙重人格,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下是一切都在意,一件小小的事情會讓她心動好久。無法將其影子抹掉,那這樣的感情太廉價了,書上說著有一種感情直叫人生死相許,她就是自信每一個男孩喜歡和她交往,因為在天真的掩飾下,她就是什麼也不懂,殊不知外表簡單的她會有點多重的性格,還覺得自己太蒼老,女孩的心要抓牢實在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