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清理掉了房間中的垃圾,洗去了滿屋的血腥氣,隻留下若有若無的湯藥味兒。
“嘎吱~”
南詩影推開房門,裹了一路春風,毒老撩起眼簾,抬頭朝春風吹拂的方向望去。
“靳墨,到我身邊來。”
毒老有氣無力,聲音蒸騰著藥浴的熱氣,招呼紀靳墨走到浴桶旁邊,紀靳墨從善如流,大步走上前。
“用刀在心口處刺出一道深一寸的傷口。”
見紀靳墨走到身邊,毒老再次開口。
紀靳墨聞言撩開衣襟露出胸口,手指用力往胸口處一按,指尖刺入胸膛,刺出一個深一寸的傷口。
毒老扯開裹在手腕上的紗布,露出傷口,他用另外一隻手攥著那隻手上的手,示意紀靳墨靠近一些,紀靳墨彎腰躬身,將胸膛的傷口送去毒老手邊。
傷口接觸的那一刻,紀靳墨渾身的血管全部凸了起來,一股一股的朝著胸膛飛快湧去,他撐在藥桶邊緣的手骨節凸qi,臉上是極力忍痛而緊繃變形的五官。
悶哼聲同時在二人的喉中湧出。
紀靳墨的鬢間蹦現出青色的鱗片,鱗片密密麻麻,近乎要覆蓋全臉,在鱗片蔓延直至外眼角,忽然猶如潮水般快速褪去,毒老的臉色由灰白轉變為紅潤,又自紅潤變成了蒼白,子蟲灌入體內,與母蟲相爭,將他的身體當成了戰場,肆意損害著他的五髒百骸,藥浴蒸騰,藥性順著蒸汽滲入毒老的體內,蠱蟲一邊損害,藥一邊修補,勉強可以暫時維持著毒老的身體,避免他的身體全線崩盤。
時間匆匆,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紀靳墨蒼白的臉漸漸添上一抹紅暈,隨著最後一隻子蟲被毒老吸入體內,折磨了他十幾年的蠱毒終於算是被清理幹淨了。
紀靳墨身體一晃,氣息忽然變得磅礴而深厚,在他的身體終於擺脫了蠱蟲的侵蝕,其壓於丹田,隱於脈搏中的內力終於可以貫穿身體,順暢而毫無阻攔的運行。
氣浪翻湧,吹起了南詩影鬢間的碎發。
毒老倚靠著藥桶,閉著眼睛,水浪流過他的手臂,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朝著下麵滑落。
南詩影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將人架了起來。
毒老費力的睜開雙眼,看著頭頂模糊的人影,他張開嘴,嚐試了半天,喉嚨就像是被什麼堵住,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如果說人的身體是由一個閥門控製著,那麼現在,他體內的閥門已經失靈了。
“替……”
“替我……”
毒老虛握著南詩影的手,眼前的畫麵被過往的歲月所取代,一切開始旋轉,破碎,天旋地轉,直到此刻,他再無什麼任何遺憾,或者說是,他沒有了不甘與生來便對這世間的不滿與控訴,他唯一放不下的,就隻有狗子那個孩子了。
“照顧狗子……補……補償他,以及……以及可憐的……可憐的孩子們。”
“影兒……或者,或者該叫你……對……不起……你,我……我……”
一語未完,毒老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騙南詩影的,收回紀靳墨體內蠱蟲的他是斷沒有在活命的可能,與生命的最後,他仍舊騙了她。
南詩影沉默著將毒老抱了出來,紀靳墨脫下外衣,裹住了老人被藥湯浸濕的裏衣,他伸手,想從南詩影的手裏將人接過來,南詩影躲開了他的手,背起毒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