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幾上鎏金獸首的香爐內燃著嫋嫋檀香,陸寅手指慢騰騰撚著書頁翻過,廣袖垂落間,露出他那遒勁的骨腕,而骨腕之上,是一排貝齒齊整的痕跡。
許是他此刻風姿太過清絕,明明是言語粗鄙,但錦泱卻覺得他美極妙極。
陳青確實是個狗雜種,沒錯。
錦泱扯了胸口絲帶,輕柔的纏在那齒痕之上,“……不是說不能,就是以前沒見過好奇罷了……明日找個大夫塗些藥,下次再有,一定要躲開。”
“不躲,躲了哪能被夫人心疼。”陸寅晃了晃手上打了個醜結的絲帶,不甚滿意,“也忒難看了,明個讓那群小崽子瞧見指不定怎麼笑話本座。”
還有人敢笑話您?
錦泱心底吐槽,她伸手就要拿回來,“既覺得醜,那就還我!”
“不還,哪有送人了還往回要。”他將絲帶放在鼻間深深嗅著,臉上還帶著迷醉,“跟本座藏了那兩件兜衣一個味道,還是夫人通透,知道兜衣不好帶,就扯了這玩意想時時刻刻都勾著為夫。”
錦泱被說了個臉紅,“誰想那麼多!!你不要自以為是!”
陸寅笑著,胸口的搏動都快了一些,“本座是玄鷹幹爹,那你不就是他幹娘?”
錦泱佇立當場,幹娘???
自己也沒比那少年郎大多少,又或者,自己幹脆還沒他大呢。
“哎呀,剛剛忘了叫他認人,娘都不認識,豈不是滑天下大稽?”
錦泱正想拒絕,就聽陸寅已經開口出聲。
陸寅快,那玄鷹更快,錦泱隻覺得鷹字還沒完全落下,小少年便已經單膝跪在下首。
陸寅嘴上說認認,卻絲毫沒有拉開紗帳的意思,他懶洋洋的,像是取樂一樣,說道,“來,給你娘見禮。”
玄鷹一聽,雙膝往地上一跪,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孩兒玄鷹,見過幹娘。”
他不敢抬頭,隻能在磕頭間隙的餘光中,瞥見一抹瘦纖又窈窕的身影。
錦泱人麻了。
努力回想長輩見晚輩時大多都是什麼樣來的?
她頓了好半晌,此刻也找不出什麼適合當見麵禮的玩意。
最後隻得苦著一張臉,扯了扯陸寅的袍子,露出哀求的眼神。
陸寅俯身吻了吻她鼻尖,眼中帶笑,朝外吩咐,“往後怎麼孝順本座,就怎麼孝順你娘,好好當兒子,記住了嗎?”
玄鷹再拜,“孩兒記住了。”
“下去吧。”
一不小心成了娘的錦泱直到人走了渾身還緊繃繃的,那種心情,難以言明。
她慢吞吞的試圖掩蓋尷尬,“我也沒什麼合適的見麵禮,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補上吧。”
陸寅那高大的身軀又覆了過來,“夫人認他,就是他的福氣,什麼見麵禮,本座都還沒有呢。”
想起這,錦泱便心生不平,“你竟然不是太監,為何不早說?”
就在錦泱以為等不到答案時,陸寅裹夾著冷意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
“我那時很怕疼,不敢受刀。”
重回宮那年,他因染了風寒,那些人怕他熬不過,便晚了幾日動刀。
正是晚了這兩日,讓陸寅見識了太多因為熬不過而死了的小太監。
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