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之物,不可強求。”
赤煉天君淡淡的看著林安,語氣很是漠然,拂袖輕輕推開林安,徑自離去。
林安受挫,不敢再癡纏,沉默片刻,遠遠綴在赤煉天君身後跟著。剛才赤煉天君那淡漠的一眼讓她驚覺,撒嬌任性打不動赤煉天君,對付百草上仙的哭泣癡纏這招更是無用,她有些迷茫,有些無力,但又不想放棄。
巍峨的高塔,重重樓院,高大的紅果樹,樹下有一天然石坪,紋路縱橫交錯如棋盤,百草上仙與逍遙子席地而坐,你來我往的落著棋子。百草仙一臉苦悶,手裏的棋子左移右移拿不定主意,逍遙子也不催他,靠著大樹,悠閑的喝著美酒,半眯著眼打瞌睡。
“哈!種草的人回來啦!不下了不下了!勝負未分算和局啊!”一見到赤煉天君,百草仙麵上愁雲一散,拋了棋子,胡亂幾下弄散棋局,伸了個懶腰,拍拍果樹,一顆紅果剛好掉到他頭上,他仰臉張嘴接住,“哢嚓哢嚓”啃起來。
逍遙子睜眼,喝了口酒,看了眼走過來的赤煉天君,瞅見遠遠跟著的林安,搖了搖頭,屈指在棋盤上敲了敲,棋子自動回到盒中,問百草仙:“再來一局?”
“跟你下沒意思,盡走一些歪門崎嶇的路數,還不如跟種草的下。”百草仙哼哼。
“棋如人生,哪能平平順順照著棋譜放子,任的是無趣了,看你腦子也挺靈活,怎麼在這上麵千萬年如一日,絲毫沒有長進?”逍遙子懶懶說著,見百草仙幾乎眼冒凶光想暴起打人,話題一轉,“如此也罷,我去乾坤塔內看看小徒兒是不是還活著,你去是不去?”
百草上仙拳頭捏得劈啪作響,瞧瞧赤煉天君身後的林安,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去,怎麼不去!明知故問,種草的教訓徒弟還能讓你我旁觀?”真看了,要是不當心插嘴說了什麼話,回頭茶裏又得多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喝不死人也要半死。
兩人身影一閃而逝,赤煉天君席地坐在棋盤前,招手讓林安過去。
“陪為師下一局。”
林安心裏發苦,圍棋這種閑情逸致的高雅東西,用來當五子棋下她還能勉強看得,其他麼……三分鍾後,林安瞧著已經占據大半江山的黑子和寥寥數顆的白子,有心想棄子投降,但師傅沒開口,她隻能繼續把白子毫無章法的往棋盤空處填。
一局結束,慘不忍睹,赤煉天君卻一言不發,讓棋子歸原,繼續開新局,林安也繼續潰敗。
也不知下了多久,失敗,失敗,永遠失敗,師傅淩厲的攻擊,仿佛罡風劍陣般殺氣騰騰,讓她一敗塗地。林安不知道師傅是什麼意思,隻知道師傅沒喊停,她就得一直陪著下下去,下得多了,明明該頭昏腦脹的大腦卻越來越清醒,心底的煩躁失落也變得木然。
“啪!”
林安落下一子,阻攔了棋盤上黑色的大龍,並撿出幾個黑子。
赤煉天君微笑,撚著顆黑子落到一處,棋盤上斷續的黑龍又連了起來,零散的白子垂死掙紮,最終無力的被圍困住,一局結束,赤煉天君這次沒有急著收拾棋子,指著一顆白子說:“這一手下得不錯。”
林安彎了彎唇角,麵上沒有喜色,她低頭將白子一顆顆撿起來放回匣子內,執著的道:“師傅,弟子不想放棄。”
“說說,為何如此執著外物。”赤煉天君單手支額,另一手屈指敲擊棋盤,棋盤上的黑子變化出一個又一個的符文。
林安盯著棋盤,眼神逐漸迷離,“能成為師傅的弟子,我覺得已是得天之賜,不敢再貪心什麼。隻是,經常想,如果沒有末日,一切都沒有發生,我現在依然是庸碌的平凡人,上班下班,相親結婚生子,不懂得養花蒔草的樂趣,不知道有另一個玄妙的世界,生活該多麼枯燥無味……隻是,明知道應該感恩,但心裏總有股怨,特別是進入修行界後,這股怨氣越加的明顯。”
林安抬目看向赤煉天君,眼中淚水盈眶,“師傅,弟子放不下,放不下家人親朋,放不下眾神之鄉,弟子也不想放下。都說修行無歲月,要斬斷俗緣,但弟子想堅持一回,即便是死了,也無悔無憾。”
赤煉天君麵含慍色的皺眉,“好一句無悔無憾,分明是凡心未脫,仗著為師會為你撐腰,想報複一番。”
“是,弟子確實是凡心未脫,放不下怨恨,未免將來釀成心魔,需要發泄。”林安低頭認錯,在師傅麵前,仿佛心底的一切都被看透,讓她無法偽裝。
“你堅持?”
“堅持!”
“也罷,這世間是非對錯誰人能說得清。”赤煉天君搖頭,麵上無喜無悲無怒,大掌在棋盤上一抹,棋盤扭曲著,化作一麵鏡子,鏡中迷霧散去,露出星空景色,鏡頭推進,卻見一蔚藍星球,林安認得那是地球,再近一些,地球上高樓大廈,春秋迅速的變化,科技越來越發達,半空的飛車如蠅蟲穿梭,但綠色越來越少,突兀的,大洋的一岸爆發出一朵蘑菇雲,很快的,大大小小的雲朵連續爆發……這是一場核戰,比紀錄片裏二戰時扶桑國炸響的那兩朵蘑菇雲更可怕更強大,地球逐漸變成廢墟,寒冰時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