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夫人安撫完寧寧,和韶槿又說了些話,方回房去,見顧小公子果真是在“麵壁思過”,對著牆上的樹影,愣愣地出神。他雖年歲還小,但棱角已漸漸分明,那俊逸的側臉酷似顧小侯,顧夫人不由會心一笑,走過去,摟住顧小公子,道:“好了,娘也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在寧寧妹妹麵前做個英雄,自然是好的,隻是下回要分清狀況,莫一味逞強,此次若真遇到歹人,你說該怎麼辦呀。”

顧小公子點點頭,麵色凝重,轉過頭來,說道:“娘,我想學武了。像爹一樣,能夠保護娘。”

“真的?”顧夫人猶疑道:“以前你爹爹如何逼你,你都不願學,說學武太苦太累,還嫌髒。小凡,娘和爹已經歸隱江湖了,再過幾年應該就會被人淡忘了,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江南江北功夫高強又是你爹的死士,你真的願意學武?”

顧小公子點點頭,道:“嗯,娘,我今天方明白了這個道理,別人就算能護我,也不能護我一身,也不能隨時隨地隨手地護我。就以今日言,也是寧寧的小舅舅先拔劍相擋。我不想一直被人護著,而且……”顧小公子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顧夫人會意地一笑,道:“我知曉了,我會同你爹爹說的。隻是學武是件苦事,而且要一心一意。接下來幾年你就不能再這樣遊山玩水了,可能也不能再來看寧寧了。你真的決定了?”

顧小公子握緊了拳頭,又鬆開,道:“嗯,再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寧寧之前,我不會再來尋她了。”

顧夫人見兒子一日之間似是成長了不少,眉宇之間有了股肅殺之氣,便點點頭,走出房去,輕輕關上房門,心中歎道:你倒是和你爹爹越來越像了。

顧夫人和顧小公子在尚府小住了兩三日,便辭行了,隻因顧小侯給顧小公子尋了個學武之處,卻是在那天山之頂,即日便要起程。

臨行前,顧小公子和寧寧自又說了許多話。寧寧將上回他分開前的半片玉佩拿出,笑道:“顧小哥哥,你看,它還在,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顧小公子點點頭,道:“嗯,這回可能就真的是……許久許久不見了……”

“那你還會給我寫信嗎?”寧寧問道。

天山與中原,相隔千裏之遠,鴻雁傳書何談容易。顧小公子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但仍拍拍寧寧的肩,道:“會的。”

寧寧也察覺出他神情有些異樣,便低下了頭。

顧小公子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會給你寫的,隻是可能那信來得比較慢。你氣鼓鼓的就更像小包子了。不對,像小豬頭了。”

“你才像小狐狸呢。”寧寧別過臉,一路小跑離去。

顧小公子輕輕歎了口氣,他忽然發現,這是他的人生裏,第一次滿懷心思地歎了氣。

顧夫人和顧小公子前腳剛走,王子慕便也要啟程回金陵了,還帶上了一船尚謙的贈禮,他初來大名府時的一腔忐忑也都消失了。

尚府這便安靜了下來,幾房人都獨門獨院地過著各自的生活。尚侯爺如今是愈發的安靜了,隻在自己的院子裏修生養性,連女色也不太接近了。尚謙覺得詫異,尋尚靖的貼身老管家一問,才知尚靖因是此前風流太過,如今倒是有些“不行”了,因此這才迷戀起長生之道,和那些道士稱兄道弟起來。尚謙覺得他不近女色,倒也是好事,隻叮囑管家莫讓侯爺胡亂用藥。

這般轉眼也便過了一年,大爺和大奶奶就在莊子裏過著清儉的生活,但卻安之若素。偶爾回來幾次,大奶奶卻已都是神采奕奕的樣子,還比原先胖了一些。大奶奶隻笑著對韶槿說莊上人家性子簡單,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比府裏的人還好處。而且她和大爺在那邊,也比在府裏受下人尊重得多,少了那許多閑氣,自然便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