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最似少女的心思。柳芽剛剛吐綠,還是嫩黃的色澤,柳蔭下,一個穿著杏色衣裳的少女正懶懶地翻著書,她耳邊的兩個珍珠耳墜明晃晃的,煞是動人,可比起少女的臉來,卻又失色了許多。
那少女自有一副閑適從容的氣質,自是她忽然又撲哧一笑,露出一對極為可愛的小虎牙,卻是他的一雙弟弟妹妹正向她跑來,邊跑還邊喊:“寧寧姐姐,寧寧姐姐,有你的信。”
說話的是小新,拿著信的是韶槿後生的幺女小丸子,她剛剛七歲,還是好奇的年齡,將那信舉得高高的,一心想討姐姐高興,比起那個老愛欺負她的小哥哥,她最喜歡大姐姐了。大姐姐和娘一樣,會跟她說很多很多故事,還會教她寫字,還會把好吃的留給她吃,不像這個隻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終日隻會和她搶吃的、搶玩的還搶大姐姐。
果然,大姐姐接過小丸子手裏的信,便拍了拍她的腦袋,甜甜一笑,道:“小丸子真乖。”
小丸子便嘻嘻地笑了起來。
小新嘟了嘟嘴,道:“連門牙都沒有,還笑呢。大姐姐,這是不是那個天山的大哥哥來得信。天山在哪,天山遠嗎,天山大嗎,你以後會跟大哥哥一起去天山嗎,會離開我們嗎?”
“不會的,我會陪著小新的。”寧寧見弟弟對自己偏疼妹妹有些不滿了,便也摸了摸他的腦袋。
可小新卻又囔道:“大姐姐騙人,我那天聽采蘭幾個嬸嬸說,大姐姐及笄了就要嫁人了,就是嫁給那個天山的大哥哥,大哥哥去哪你就要跟去哪,他現在在天山,你豈不是要去天山。我還聽尚春叔說天山可遠了,天山在雲的那邊,還好冷。”
“不會的,大哥哥會回來的。”寧寧聽了小新說的話,覺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她從未想過自己能過上這般幸福安寧的日子,年幼失母,父親又不疼愛,當時她雖小卻覺得失去了所有的生活,一切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隻不知從哪天開始,父親忽然變了,而新母親對她極好,極好極好。
寧寧想到韶槿,便又溫柔一笑,眉眼彎彎,不明就裏的人見了她,都覺得她是韶槿的親生女兒,許是這些年,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帶上了韶槿的影子吧。
寧寧拆開信,還是那熟悉的筆跡,而這封信中的內容更讓她心裏倍感溫暖,依舊簡短,卻很是有力,隻四個字:我下山了。
……
這一日正好又逢到定遠侯府辦賞花宴,自然又是一派風光氣象,而這一日最為讓人欣喜的便是,顧小公子據說也正趕來。最高興、也最不安的人自然便是寧寧,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變了麼?可至少她變了,她從不知道什麼是定親到知道了什麼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寧寧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又將那半片玉佩緊緊握在手心,賞花之時,她一走出,所有人都為之欣羨,隻說定遠侯府的大小姐實是氣度非凡。可她尋呀尋,卻未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白衣人影。
寧寧懷揣著心思走到後院,卻見牡丹花畔,斯人在那,隻身邊卻還有別人。
定遠侯府一向聰慧冷靜的大小姐留下了一封書信,便匆匆離去。那書信倒是言簡意賅:爹娘:女兒不孝,隻是女兒死也不嫁顧家那個大騙子、大壞蛋!!!女兒不過去散散心,莫尋女兒,等他離了大名府,女兒自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