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還要再說什麼,卻見他神色鄭重,又還說得話裏有話,也就暫且不言。
說到底,賈璉總還是懂禮數、好麵子的人。勾搭媳婦、丫鬟的事,他的確做了不少,有的還很惡劣。可說到底,他不是“用強”的人,算是知道分寸。
既然話已挑明,賈璉也自覺剛才太過急色,明確透露了想要做壞事的意圖。
不再多說什麼,他隻得信步走出林府,前往青樓歌肆裏尋歡作樂去了。
菊花次第開放,林府的一眾人等,開始賞菊、吃蟹。
賈璉倒也不用再著急,而見到了平日繁忙、此時坐在身邊的林如海。
用餐不好說什麼,賈璉也隻是和眾人一起,為林如海夫婦祝酒、為小堂弟林信林子美祝安好。
飯後,女眷們留在後宅說笑,林如海和賈璘、賈璉,坐在前堂敘談。
喝了幾口茶,賈璉再次提及了賈母讓賈敏母子及林黛玉進京的事。
他數次提及此事,林如海的心中早已有了暗自的牢騷和埋怨。以賈氏的氣焰與實力來說,賈敏等人回去賈府,以賈母愛女的情況推論,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既然全都要由賈母做主,那麼侯門之後的林如海,豈不成了可恥的贅婿?
林家祖輩是列侯,雖然現在沒有了襲封,總還是有榮耀於內心。況且林如海自覺是探花出身,早晚必能得到大貴,是可想而知。
把手中的茶杯蓋子扣回蓋碗,林如海轉頭看向賈璉。
這“當”的一聲不算響亮,賈璉卻已感覺自己的出言,因為急迫而很不妥了。
“小侄隻是傳命老祖宗的話,府中的人也都想念姑母。”他再次施禮,認真地做著解釋。
林如海暗自做了深呼吸,平和了心情之後說道:“我和你姑母,的確想回去長安探望親人。”
賈璉一聽,立刻滿臉歡喜。
林如海卻話鋒一轉:“可現在有幾樁事,使得我們暫不能成行。”
“這,”賈璉聽他這樣說,不禁著急起來,“求姑父可憐侄子跋涉好遠而來。老祖宗有嚴命,侄子實在不敢就這樣回去。”
林如海淡然地笑了笑,對西北麵的虛空拱了拱手之後說道:“多謝老太太美意。”
隨後他慨歎一聲,接著說道:“你姑母的身子一向孱弱,又剛生產不久。另外,信哥兒如此稚弱,黛玉也仍然服藥不斷。都是如此,怎麼可能禁得起跋涉數千裏呢?”
賈璉“呃、嗯”了幾聲,準備再說些提前安排好了的話,卻見林如海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就是我,也不能輕易回京的。”說到這裏,他的神色更為莊重,語氣也嚴厲起來,“聖上委以重任,某卻經營得疏漏。鹽稅不能提振,某實在有愧聖恩!”
“姑父一直兢兢業業,這是上下有目共睹的事。”賈璉順勢恭維。
擺擺手,林如海眯著眼睛,遙看向東南方向:“亂民糾結、商賈不法,時局動蕩、我心何安!因此,我已向朝廷請命,堅心前往東南鎮撫。”
賈璉聽他這樣說,眼睛不禁瞪圓:林如海一向文弱,前兩年別說賈敏的身體不好,就是他也病懨懨的呢。怎麼,這就敢於帶兵親赴險地了嗎?
“姑老爺千萬不可如此!”他焦急地說道,“那自有當地官員處置,您何必去趟那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