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鄭氏說得或是客氣話,或是真心話,賈璘也不必多理會,隻笑著回道:“太太與老爺夫婦諧和,凡事都是為甄家仔細思量,不必謙辭過分。”
甄鄭氏聽了這話再歎口氣,卻也精神再好了很多。略作暢想,她感慨地說道:“甄家是金陵望族,老爺為官持家也都不易。幾個兒女要能更多顧家,卻也還早些。我來京城小住,也時常念及金陵家中的事務。”
對於這樣聽起來像是家常話,但隱含著她對自己人生以及甄家遠景慨歎的話,賈璘隻得回道:“心遠路寬。晚輩讀書不多,也還記得有句話,說是‘狂風不竟日,暴雨不終朝’。太太若得心安,總有喜樂臨近。甄氏一直居於金陵,可見其地堪為寶地,必也能護佑。”
甄鄭氏前來,原本想是尋機探尋一些朝廷內幕。她本也知道這或許是妄想——先不說是否真的知道、了解,隻說哪個官員敢於隨意提及那些頗為駭人的機密?真要說出來,你又能信敢信?再或者,這樣的官員也定不會做得高位長久。
不過她自認為來了侯府一趟,總是得到賈璘許多暗示,都是在說她以及甄氏將會安好呢。
就此心情愉快,甄鄭氏再說道:“來得匆忙,並沒有什麼大禮奉獻。就是一些蜀錦、杭綢,想著給侯爺的幾位如夫人做件褂子罷了。”
她的話說罷,就有婆子走去外麵。不多時,幾個婆子各自搬著幾匹錦緞重新返回。
賈璘隻得拱手說道:“本來一絲一縷也不敢接受。但念太太用心良苦,晚輩隻得勉強收下。”甄鄭氏本來還準備再三勸說,此時見他答應得痛快,也是開心。
賈璘隨即對一旁侍立的麗婧說道:“也沒及時備著,就去讓吳氏取出幾枚金飾、玉簪子吧。”
甄鄭氏連忙說“萬不可如此”,麗婧已經快步轉去。不多時,她捧著一方木案回來,上麵用一塊紅色錦布蓋著。放在桌案上,她再退去一旁。
甄鄭氏隻說“侯爺何必如此客套”,賈璘回道:“再是親戚來往,也該應了‘來、往’二字。”
也知道他是為了避嫌,甄鄭氏隻得福禮道謝收下。再沒旁的事,她想起來說道:“小女頑皮,去了好久定是打擾了幾位如夫人。”賈璘隨即命麗婧去捧雪齋尋甄玉芙。
甄玉芙即便有家事略煩,終究不知道內裏詳情而並不太在意。此時的她,正與邢岫煙、李紋、李綺姐妹等人說笑不停。
她們原本在榮國府相識,相互又都來自金陵,也有一定的彼此耳聞。再於長安會麵,她們更有一份異鄉遇老鄉的情意。更都是年齡相仿、有些才學、情趣大致相當的女孩,有些日子沒見麵的她們在侯府重見,也是開心非常。
不久前,她們還同是處子交往,此時邢岫煙、李紋、李綺卻已是侯爺側室,甄玉芙自然覺得這個緣分有趣。
可她本是年齡稍小,屋裏的另三個女孩雖說都是安分嬌怯的,卻也一人難敵眾口,絕對是打趣不過她們的。
更也別想說笑邢岫煙等人,甄玉芙還被她們取笑幾句,隻說她笑話,卻不知也是就要進入婚嫁之中的了。
甄玉芙羞得麵紅,但或是故作不喜或是故作嬌蠻,卻仍然不斷被說笑。邢岫煙見她實在難堪,隻得轉換話題道:“不知玉芙小妹近來有詩沒?”
聽了這話,甄玉芙暗歎口氣,手裏挽著辮梢,噘嘴說道:“哪有。母親隻是催促做針黹,就連書也看得少了。”
“隻要看好書,嬸母還會攔什麼?!”李綺忍住笑說罷,立刻就見甄玉芙欲要揚手來打:“真是討打!這是欺負我一個人呢,白喊了幾聲姐姐!”
邢岫煙有孕不便,李紋連忙代為拉架:“綺兒果然是欺負人,玉芙自己也說看得少,你卻非要逼問!”
幾人再次大笑,甄玉芙隻得鼓起腮幫子、噘嘴做生氣狀。正笑鬧得開心,幾人見到麗婧前來尋找。
立刻就是哀戚情態,幾個女孩相互福禮、彼此安慰。甄玉芙祝福邢岫煙順利產子、李紋姐妹早得貴子,邢岫煙等人再笑著回應“玉芙妹妹必得中意郎君”。
道了別,甄玉芙帶著丫鬟跟著麗婧轉回後堂。甄鄭氏隨即說道:“快拜謝侯爺。”
甄玉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雖然懵懂也還是要遵命。看了看母親,她徑自轉過身,開口說道:“奴家給侯爺見禮了。”她果然要拜,賈璘及時伸手製止道:“小妹不必客氣。”
甄鄭氏見甄玉芙鄭重做了福禮,這才笑著說道:“侯爺才是太客氣。”賈璘略微拱手,甄鄭氏福禮以答之後,帶著甄玉芙告辭離府。
回去的路上,母女倆坐在同一輛馬車車廂裏,甄鄭氏再笑著說道:“我們略送了一些絹帛,侯爺立刻回贈許多金飾。”
甄玉芙此時還在想著與邢岫煙等人的說笑,隻是隨口應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