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樂曲給人們希望,讓他們相信夢想終會實現,時而喚醒體內的痛楚,時而又撫慰這些傷痛。
這首歌如此奇妙,薩莎好像在一座黑暗的車站裏迷失了,突然間卻發現了一蓋燈,在它的燈影之中,她找到了出口。
她站在一頂兵器帳篷旁邊,她的麵前矗立著一塊掛滿各式刀具的膠合板,上麵從袖珍折疊刀到鋒利的狩獵刀應有盡有。
她身體中的兩部分開始激烈地交鋒。
她腦中的想法十分簡單,讓她蠢蠢欲動。
老頭給了她一捧子彈讓她隨身攜帶,這些子彈恰好夠換一把有缺口的烏銀刀——它的刀刃很寬,經過了精心打磨,對她心底的那個人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一分鍾以後,薩莎無視自己心中排山倒海的思緒,把刀買了下來。
她把它藏在自己工裝的胸側口袋中。
她回到軍醫院,既感受不到士兵外套的邋遢,也忘記了手臂上的不適。
人群比女孩整整高出一個頭,薩莎看不到那個在遠處演奏如此驚人樂曲的樂手,但旋律卻極力追趕著女孩,釋放著她,勸阻著她。
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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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敲響了門。
荷馬喘著粗氣吃力地站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猛地拉了一下水箱的金屬鏈,綠色的髒棉妖上麵留下了一塊褐色印跡。
一天一夜裏他已經吐了5次,雖然他沒吃過任何東西。
引起這一病症的病因可以有多種,老頭自己安慰著自己。
為什麼這該死的病發展得如此之快?
也許事實上是……
“快了嗎?!”一個尖刻的女聲不耐煩地喊道。
老天爺!
難道剛才太著急,看錯了門上的標示字母?
荷馬用髒袖子擦了擦一頭的大汗,強作鎮定,去撥動門閂。
“酒鬼!”一個盛裝的女人沒好氣地把他推開,砰的一聲將口關上。
老頭不知所措,就讓她把他當作酒鬼吧……
荷馬挪到洗手池上的鏡子麵前,用額頭抵在上麵支撐自己。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氣:口罩滑了下來,掛在他的下巴上。
荷馬迅速把它拉回原位,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無法不去想,他把死亡傳播給了一路上他所接觸的每一個人。
轉身離開為時已晚:如果他已經被感染,如果他沒有搞錯自己現在出現的症狀,那麼整個車站已經注定要毀滅。
就像剛才這個女人,她錯就錯在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身體出現了緊急的需要。
現在要不要告訴她,她最遲會在一個月後死去?
真蠢,荷馬想,愚蠢和無能到什麼地步了!
他本想把自己的書獻給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留下重要痕跡的人,讓他們得以永生,但卻向他們派去了死亡天使——它醜陋,禿頂,並不強壯。
天使的翅膀被割去,又被一個環牽絆住,規定它隻有在30天以後才能采取行動。
這是不是在懲罰他的過於自信和驕傲自大?
不,荷馬再也不能隱瞞這件事了。
但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可以傾聽他的懺悔,而且荷馬什麼事也瞞不過他,如果兩個人都晾開自己手中的牌來打,那麼兩個人都會感到徑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