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荒涼的神社,呼嘯的狂風陰沉的雷雲,黑龍周身纏繞著孽火高高地盤踞在鳥居的頂端,麵色冰冷的風神大人眉間的印記紅得刺眼。
那個印記象征著墮落的神明,緋音踏進來一步,風刮得臉頰生疼。
踩在龍上的墮神低頭看到了逐漸靠近的小巫女,巫女妃紅色的雙瞳裏搖曳著狂風雷雲的顏色。
“你來這裏想找到什麼答案?”墮神落在緋音麵前彎腰看她,蒼色的眼睛裏什麼也沒有,像從空蕩蕩的原野上席卷而過的狂風,“破局者並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怨憤的心會生詛咒,也會因為詛咒墮落為妖鬼,你能確定自己不會因為失去生命而怨憤嗎?”
緋音沒有意外神明的疑問,人類本就是這樣,在不甘不願不平的時候,在心無法被滿足的時候,從裂縫中生出的負麵情緒,那是比妖鬼還要惡的詛咒。
“可是,風神大人,巫女難道不是為了拯救他人而存在的嗎?即使會因此付出所有籌碼。”
麵色冰冷的風神似乎恍惚了一下,半晌他眼裏有一絲溫柔漏出,連狂嘯的風好似都輕軟了一瞬。
“你很像一個故人,”早已失去神格的神明像是透過小巫女見到了誰一般,這樣的情緒並沒有停留太久,“隻有心甘情願以身為祭,破局者才能破而後立拯救世間。希望你能永遠不會後悔你的抉擇,去見見這浮世森羅萬象,然後回到白狐之子身邊吧,祝君武運昌隆。”
昔日的風神留下這樣直白的預言,緋音闔上眼笑了笑,黑暗的狹間裏她所愛的神明沉默地陪伴著,似乎連蛇魔的躁動都停息了。
心甘情願以身為祭,原來是這樣嗎?原來需要這樣啊……不知道她在看過這世間後,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決心呢?至少她知道她現在是沒有的。
“舅舅,生命到底是什麼呢?”緋音看著被她救下傷痕累累的孩子,那孩子因為命數被冠上鬼神之名,被親人恐懼厭惡,“他會被推上既定的命運嗎?他能自己掙脫命運的束縛嗎?”
玉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思不屬的小巫女,又看了一眼那個還處在昏迷中名為「兩麵宿儺」的孩子,語調有些平淡地講起了故事,“我曾經有一把愛刀名為「雪走」,那刀因此被妖氣浸染頗深……然後在一次旅行中,我遇見了一個很努力活下去的孩子,那把刀被我送了出去……”
“舅舅是在講雪童子的故事嗎?”緋音抬頭看著玉藻前神色淡漠的臉,連說起愛刀時情緒都沒有任何波動,“但是舅舅還是沒有對雪童子生氣,難道不是嗎?”
聽到這句反問,玉藻前笑了笑,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我因為失去孩子而燃起狐火,卻沒想到有個孩子因為我的狐火失去了相依為命的雙親,命運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緋音沒有想到玉藻前會是這樣的想法,這個想法對於大妖來說過於軟弱,但仔細想想對於玉藻前來說太過正常的想法。在失去太多後,即使是妖鬼,也會如人類一般貪婪地想要抓住僅存的所有。
“緋音,你和晴明是我唯一僅剩的牽絆了,不要再讓我失去你們了。”
那天容貌綺麗的大妖眼裏含著濃重到讓人窒息的悲傷,他那樣對緋音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