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音沒有正麵回答玉藻前的話,她在這樣近乎哀求的聲音裏如往常一樣笑了笑,然後輕輕地告訴眼裏逐漸染上失望的大妖,“我現在不是在這裏好好的嗎?舅舅多擔心一下晴明兄長哦~”
若有似無的風聲像是在嗚咽,狐狸站在暗處成為靜默的影,西西弗斯的巨石在崖頂搖搖欲墜,所有人都在等待陰霾籠罩的既定結局。
幽靜的庭院中,失去記憶的白狐之子茫然地從噩夢中醒來,看著安靜地望著月亮的神樂,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隻是單純地發著呆。
他好像是要強烈地保護什麼,希冀著誰能掙脫命輪,那是比什麼都重要的願望。
“晴明大人……”
黑夜山的深處,雪女垂著頭恭順地叫了一聲她的陰陽師,這個與月華般的那位截然相反的陰陽師,承載著安倍晴明所有記憶與惡麵的人,像是明月背後的夜幕。或許本就是,他和他本來就是一體的。
“崇德,幫我……不用了,緋音她本就比誰都要固執……”黑色的陰陽師看著手中的蝙蝠扇,低聲嘟囔著什麼,他不知道結局如何,但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緋音在養小孩,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每次看著小孩那雙眼睛她就有些心軟。但是她現在沒辦法再拖下去了,她已經十五歲了,已經到了必須要回到源氏的時候了。
祭禮那天,源氏的禮官誠惶誠恐地收到了狹間的神明,派蛇魔送來的白無垢。那件白無垢出自最為擅長製衣的小袖之手,精美絕倫如天女羽衣。
而被送了白無垢的對象,即將走上祭壇獻出自己的小巫女,她隻是如平常一樣溫柔狡黠地笑了笑,有些調皮的感覺,像是一隻小狐狸得意地搖了搖絨尾般可愛。
決戰那天,緋音看到包裹著巫女們的怨恨的詛咒,那條大蛇似乎符合人們對邪神所有的想象與恐懼,隻是它有著巫女哀泣的臉。
緋音在高高的祭壇上跳著舞,雙腕是被親生兄長割開的傷口,血液從裏麵源源不斷地流出滴落,然後被不知什麼材質的祭壇沿著紋路吸收。
祭壇下方是眾生百相癡愚癲狂,在那樣昏昏的光線下,像是一副描繪狂亂地浮世繪,怪異又壓抑。
神樂的最後一拍落下,巫女向她最愛的神明獻出所有,然後捧上鮮紅熾熱的心髒落入神明懷中,像是以前無數次捧著花撲進神明懷裏一樣。
“神明大人,我是那樣愛著您啊。願我的眼即為您的眼,讓您看遍這世間美景,願我的心即為您的心,讓您能感受到溫熱和生命的跳動。
神明大人,希望您此後都不會再寂寞了……
神明大人……能……”
神明沒有說話,一瞬間的萬物寂靜之後,祂抬手摸了摸祂眼眶中來自巫女的眼睛,然後撫上自己胸口感受到那微弱卻堅定的心跳。
於是,神明承認了自己唯一的信徒,賜予了信徒屬於神明的心和雙眼,然後什麼也沒說,退回了狹間。
從此以後,她成了祂的枷鎖,而祂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