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在心裏隱忍的笑著,他也不懂這個社會將來如何變化,但至少,胡濟天應該不會介意分享他那位台灣表哥,以供參考。
“知道了,那我去洗臉了。”
唐歡捧起盥洗用具,走到門口,唐母又叫住唐歡,更切題地說:“小歡,你把事情做到最好,自然就會掙到錢的。”
這句話在唐歡的腦海裏縈繞不去,出門的時候,一個踉蹌,唐歡差點也被地上的炊具絆倒。
犧牲了整個周末假日,連續熬了兩個通宵,唐歡總算畫完了所有的畫稿。
周一早晨又是煙雨蒙蒙,唐歡一身校服,撐著一把破雨傘,身形疲憊的守在胡濟天家門口,從雨傘縫隙落下的雨滴浸透他的雙肩,濕透衣裳,他忍不住一連打了幾個嗬欠。這時胡濟天也撐了把傘,精神抖擻地推門而出,急衝衝地問:“你都搞定了?”
“都畫完了。”唐歡將裝有動畫作業的紙袋遞給胡濟天,有氣無力的,張口又是一個嗬欠。
“哇!真有你的,多謝你救我一命。”胡濟天鬆了一口氣,笑容滿麵,但畫稿塞不進書包,隻好緊緊抱在前胸,以免被雨淋濕。
“我用塑料袋封起來了,可以保證你拿滿分。”
“分數我不擔心,我就擔心被老師看出來是你畫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邁開步伐,再逐漸向對方靠攏,走向公車站牌。
“你自己勾線來得及嗎?”唐歡狐疑的瞟了胡濟天一眼。
“沒問題,勾線簡單嘛。”
從不讓自己過分勞累,是胡濟天的本性。不管如何去完成,既然胡濟天那麼有把握,唐歡也就不問了。走著走著,唐歡忽然將自己的雨傘降低,以便靠近說話,從他的雨傘縫隙落下的雨滴,這下子溜進了胡濟天的右肩。
“濟天,你是不是有個表哥在台灣幹動畫?”
“你怎麼知道啊?”
“那天你們自己說給我聽的。”
“哦,你都聽見了?其實我也正想告訴你,我表哥他掙錢可多了。我爸說我們走對路了,進了製片廠就像是走進金山銀山!”
“嗯。”
興奮之情已經醞釀好幾天了,唐歡對動畫行業所能帶給自己的光芒深信不疑,確認之後,更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的雄心壯誌,比天還高。
胡濟天忽然心血來潮,撞了下唐歡的胳膊。
“唐歡,來比賽跑,看誰先跑到站牌……”胡濟天果真拔腿就跑:“我衝啊……”
唐歡的睡意全消:“好!衝啊……”
水花四濺,腳步輕盈的唐歡,很快便追上了體態微胖的胡濟天。這撐著傘,急於奔向前程的年輕人,生命力一發不可遏止,轉瞬消失在朦朧雨中。
當天放學時,胡濟天挑選了三名曾經受過自己恩惠的同學,並將作業分成三份,一味對他們說著施惠的話。三名同學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花了兩個晚上,將五百多張動畫線條全部描繪完成。胡濟天提前在周四交給秦老師,結果不但免於慘遭留級的厄運,還獲得高分。
而期末考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畫圖,唐歡平日也會翻翻課本,考試及格不是大問題。雖然胡濟天也驚險過關了,但他積習難改的作弊手段,除了師長之外,人盡皆知。
十八歲是人生重要的轉戾點,不料等了三年,今天的這場畢業典禮,既缺乏隆重氣氛,更了無熱情。除了校長的聲音,隻能說是非常清靜。
“此時此刻,你們即將奔赴新的前程,開創屬於自己的未來。你們都是優異的學生,我為你鼓掌,為你加油。無論今後遭遇任何困難,我希望你們要保持樂觀,成為追求進步、超越自我的勇者,為母校爭光……”
校長講完話,分發完學生畢業證書和獎狀,拍完合影,學生們就算是正式脫離高中生涯了。
一個月後,在距離學校不遠的美術製片廠裏,等待檢查的動畫稿,一份份的裝在牛皮紙袋中。這間導演室的桌上、架子上、甚至地上,都是一摞摞的牛皮紙袋,一天天有增無減。雖然看起來動畫稿到處散置,但亂中有序。此外,房間裏數量最多的就是卡通玩偶,它們非常可愛,生動活潑。不過,日本籍的作畫監督鬆尾,卻暴跳如雷:
“混賬!浪費白紙、浪費鉛筆、浪費我的時間,你們這些人除了成為我的負擔,還能成為什麼?哼!你們就隻會製造垃圾!垃圾!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