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話說執畫收好了忘川河彼岸的冰棺,未在幽冥境多作停留,便離了去。隻是將將走出幽冥境的大門步入黃泉,後麵冷不防傳來一道糯糯的聲音:“那個青丘的神女,你給我站住。”
執畫聞言停了下來,轉身看去。
卻不想,那幽冥境的大門口,赫然威風凜凜地站著一隻小團子,叉著腿背著胳膊,暗紅色的毛絨頭發和暗紅色的毛絨尖耳朵,模樣萬分可愛。
然而,映入執畫眼簾裏的第一印象不是小團子可愛,她想也未想當下竟單膝曲地給跪了下去!
小團子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寶氣十足,繼續背著胳膊踱到執畫麵前,糯聲糯氣道:“你起來罷,莫要叫旁人看到了。我不喜哪個跪我。”
“是。”執畫依言站了起來。
可這一站起來,小團子就得仰著腦袋與執畫說話,遂他忙招了招手,又道:“你還是蹲下來。”
“是。”執畫又依言蹲了下來,頓了頓,道,“大人找執畫有何要事?”她之所以對這小團子如此畢恭畢敬,不僅是因為他的身份,更多還因為他與生俱來的尊貴的地位。
青丘第一位尊神,九尾血狐。
小團子咂吧了下嘴,道:“唔青丘我還不曾去過一次,聽說那裏玉米甚多,有這回事麼?”
執畫恭敬道:“以往神君最喜玉米,所以青丘玉米一直很多。”
“那好,你且帶我同回青丘罷。”小團子一聞青丘著實有玉米,心情就飄飄然美麗了起來。
執畫一愣,繼而答應了下來。雖麵上不動聲色,可仍舊是掩藏不了眼底裏的欣喜。她想了想,還是問:“大人可要向幽冥司主說一聲?”
小團子一聽“幽冥司主”四個字,頓時有些萎:“莫提那個沒良心的,我不在這裏她才心裏順暢呢。”邊走小團子就邊向旁邊的執畫伸出了手,“過來,牽著我走。”
“是。”執畫牽起了小團子,兩人一高一矮地順著黃泉通道走出了幽冥境,安靜道了一句,“並非幽冥司主沒有良心,她少了一魂一魄,不再記得你與神君。”
“這個我曉得”,小團子一臉落寞,“所以我才沒有怪她。”
“神君……在天山北極受了冰刑七百年,大人以為夠了麼?”執畫終是忍不住問。若沒有人說夠了,她嘴裏的“神君”便永會覺得遠遠不夠。
天山北極寒苦非凡,那裏的冰鞭一扇下來,若非修為高深的神仙必定承受不來。可即便是修為高深,也會在這個漫無邊際的過程中,修為慢慢散為烏有。
小團子哆了一聲:“不管那個作死的。娘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便什麼時候夠了。”然話是這麼說,可實際上他一個小娃子才沒那麼狠心。他娘到底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呢?或許永遠也不會。
(二)
在去青丘的路上,執畫道:“執畫鬥膽請問大人的名諱。”青丘尊神,雖還未得到天帝的旨意封為帝君,但那是遲早的事情。若隻是“大人大人”地叫,又不知道名諱,委實是有些失禮。
小團子渾不在意,手指頭摳了摳嘴角,“唔”了一聲:“這個,我那沒良心的娘還不曾給我個把名字,暫時就叫我狐九罷。”
“是,狐九大人。”
去到青丘時,小團子發現,青丘的山很綠,青丘的雲很白。青丘的與他同類的狐狸很好玩。
麵對一大片下跪迎接的青丘狐族,小團子頗為老氣橫秋,幾乎要橫著走,這與他在幽冥境的待遇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他背著胳臂,十分有優越感,道:“莫要跪了莫要跪了,都起來。我來這裏又不是什麼大事,也莫要太費心招待我。”
團子擺一擺手,執畫就能領會他的意思,立馬讓大片狐族散了該幹嘛幹嘛去,還特意讓三兩隻狐狸背著簍子去山間掰玉米。
小團子努力忍啊忍,實際上饞得不得了。但他還是任由執畫引著去狐狸洞慢慢等。
還沒到狐狸洞,小團子就遇上了一隻小狐狸。一隻弱弱的怯生生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毛是灰色的,不怎麼純正,但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努力睜著看向小團子,那才叫一個我見猶憐。
小狐狸抱著個比他那小身板還要大一些的籮筐。籮筐裏麵,是一隻隻新鮮又水嫩的蜜?桃。
一見那蜜?桃,團子的牙槽就泛濫。他囁喏著問:“你抱的什麼?”
小狐狸將一籮筐水蜜?桃放在小團子的麵前,撓了撓自己的毛耳朵,撅著嘴道:“我爹說了,讓我送來給大人吃。”
小團子立馬蹲在框前,拿了一個,就欲往嘴裏送,還道:“這個好不好吃啊?”
小狐狸忙跟著蹲了過來,小手一伸把團子嘴巴邊的水蜜?桃奪了回來,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將上麵的毛都擦幹淨了方才再遞給團子,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