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區巡官不耐煩地說:“這關你什麼事,你別趁機轉移話題;聽著,”他緊皺眉頭,“我挑明了告訴你,我絕不跟你交換條件。要是菲爾博士願意這麼做,那是他的事,他自己對蘇格蘭場負責。我們聚集在這裏,是為了讓案情早日水落石出……你最好能讓我們相信你並非射殺狄賓先生的凶手。首先,我們要知道——”
“巡官,冷靜一點!”菲爾博士好言相勸。他喘著氣向史賓利表示,他對之前的話題頗感興趣;他雙手交疊在便便大腹上,以慈父般的祥和說,“你對於這些畫的評論果然是一針見血,史賓利先生。這裏有幅非常有意思的水彩畫,就在你旁邊的桌子上——那張紙牌。請你過目一下。不知道你對此有何看法?”
史賓利往下看;他看到紙牌上手繪的八柄寶劍,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這不是塔羅牌嗎?你們從哪兒搞來的?”
“你知道這玩意兒?……太好了,比我預期的好太多了。我正想問你,當你認識狄賓先生時,他是否相當熱中神秘學?我相信他是;他那幾櫃子的書內容都相當冷癖——比方說像渥靳、伊利·史達、巴利特、帕布士這些人的作品,似乎沒有人知道他在鑽研這門學問。”
“他的確相當熱中此道,”史賓利幹脆地回答,“還有其他任何能預測未來的東西。他卻抵死不願承認,就這樣。事實上,他跟他們一樣迷信,塔羅牌是他的最愛。”
莫區巡官動作笨拙地拿起筆記本:“塔羅牌?”他重複,“這張塔羅牌是指什麼?”
“為了能充分徹底回答這個問題,我的朋友,”菲爾博士瞥了這張牌一眼,“你們有必要對這門神秘學的基礎理論有初步了解;盡管這個說明一定讓各位理性的腦子、甚至我自己感到難以理解。一旦各位對神秘學的功能有基本概念,我就便於對各位解釋我的假設。塔羅牌揭露宇宙的概念和原理,讓我們能夠掌握自然進化的法則,它就像宇宙問的一麵鏡子,令我們象徵性了解古哲的三重神譜、雌雄同體及宇宙演化理論,是一種漸進式具體表現或與神靈關係密不可分的雙重趨勢……是對神智學更進一步的讚美。也是——”
“不好意思,先生,”莫區巡官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沒辦法把這些寫下來,你知道。要是你能把你的意思說得更清楚……”
“很不幸,”博士說,“我辦不到,要是我弄得清楚就好了。我隻是加以解釋,我讀過一些,因為我被這些字裏行間的奧秘及宏觀的視野深深吸引。據那些研究塔羅牌的人說,整個宇宙曆程的關鍵……主要就是根據這盒七十八張象徵奧秘意義或恐怖標誌的紙牌。就和各位打紙牌一樣,他們用這些牌預測未來,正如史賓利所說的。”
莫區看起來相當感興趣:“喔,就憑這些紙牌預測未來?我玩過。我姊姊的朋友常常為我們解讀這些牌。茶葉也可以,”他—本正經,“要是她沒有說對,就會……”他忽然打住,一瞼內疚。
“沒有關係,”菲爾博士以同樣慚愧的表情說,“我自己本身就是史賓利先生形容的那種“熱中此道”的人,我碰到會看手相的人絕不錯過攤開手的機會、或者用水晶球預測我的未來。我就是忍不住。”他坦白說,甚至有點埋怨,“就算我再不信這一套,我一聽自己的未來還是馬上會號啕大哭。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知道塔羅牌的緣故。”
史賓利諷刺地撅高嘴,暗自竊笑:“我說,你是偵探嗎?”他問,“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偵探。人活在世上就要多學。預測未來——”他又暗笑。
“關於塔羅牌,巡官,”菲爾博士繼續說,“應該是埃及人發明的。但是這副牌是法國人設計的,玩牌的曆史可以回溯到查理六世。這七十八張牌裏,有二十二張稱作主牌的大阿爾克納,五十六張稱之為副牌的小阿爾克納。恕我不詳述這整副牌、甚至它的學問,這些太深奧了。副牌主要分為四套花色,梅花、方塊、紅心、黑桃;不過,我們在此稱之為——”
“權杖、聖杯、五角星和寶劍,”史賓利邊說邊檢查自己的指甲,“我要知道的是:你們是從哪裏拿到這張紙牌的?牌是狄賓的嗎?”
菲爾博士拿起脾說:“每張牌都有不同的意義。我不準備拿它預測未來,但你們也許會對它的象徵意義感興趣……問題中的問題,史賓利先生,狄賓先生擁有一副塔羅牌嗎?”
“有的。那副牌由他自行設計、托人繪製。還花了一千英鎊請紙牌公司製作。不過這張牌並不出自他那副牌……可能是他又製作了另一副。我問你,這張牌是哪來的?”
“我們相信是凶手留下的,含有某種象徵意義。在這偏僻的格魯司特郡裏,有誰使得出這種神妙的戲法?”菲爾博士若有所思。
史賓利直瞪視他。這一瞬間,修葛·杜諾範敢發誓這家夥看出了什麼。而他隻是再度竊笑。
“這張牌代表什麼意義?”莫區問。
“你來告訴他。”菲爾說。
美國人喜歡這調調,他故作誇張,先盯著後者,又轉向前者:“我當然可以告訴你,先生。這代表著他的下場。寶劍八的意思是——宣告判決。它向老尼克·狄賓指出,上帝知道他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