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瑤這輩子沒經曆過這麼屈辱的事情。

連當年的新婚夜,也不過是她故意報複他,將他耍完一通又趕出了婚房。可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算是輪到她了。

鎖骨磨在被麵的金絲牡丹紋上,生疼。

施玉瑤不知怎麼,心中居然被前所未有的委屈席卷,陷入木料中的指甲越發收緊,拉起哭腔罵道:“混蛋!你們這些混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才死一年,他才死一年啊!”

秦盛最聽不得的就是那個人,尤其是從她嘴裏說出,當下便發了狠,猛地掐緊掌中纖腰,俯身貼在她耳畔道:“對你施玉瑤來說,一年還是十年重要嗎?隻要你還活著,你就會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因為他死在了你最愛他的時候,所以呢?你要為他守一輩子的寡?思他想他一輩子?施玉瑤你給我認清了!是我娶了你!是我把殺了他的蠻人宰了!你的丈夫是我!你的身子和心,都隻能是我的!”

施玉瑤全身抖得厲害,宛若樹上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

她想到秦盛小時候,那個總跟在她身後不愛說話的小孩子,明明不喜和人接觸,卻又格外聽她的命令,她要爬牆他就給她當人梯,她要外出他就給她打掩護,她被抓回來受罰……他就跟她一起挨手板,跪在大太陽底下。甚至連她出嫁,都是他背的她。

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個孩子去哪裏了。

施玉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一句罵聲也沒有了,好像力氣都已經被抽幹了。

陷在床頭裏的指甲終於顫著從中出來,忍不住朝下滑落。

掐在腰上的大掌往前一伸,將她整個人拖了起來,調換了個方向,正麵對他。

“兩年多了,好好受著。”

……

大年三十,豔陽高照,舉目銀白世界。

施喬兒和沈清河一大早就回了家裏貼對聯,貼完去祠堂給亡母上了香,之後兩人又在院子裏合力堆了個奇形怪狀的雪人看家,玩了小半天才有說有笑上了回國公府的馬車。

國公府熱鬧非凡,算是多年來人最多的一個年,不僅有大人,還有兩個小的圍著跑來跑去吵吵鬧鬧。猴兒一開始隻縮在三娘子的小院裏跟太極玩,後來被雲姨娘拽出去說笑幾句,才慢慢放得開,願意去同那兩個嬌貴的小東西打雪仗了。

晌午時候,皇帝身邊的夏太監來了一趟,清清嗓子宣讀完聖旨,隨後說笑了兩聲便要回宮。

施虎抓了一把銀子非要給人塞手裏,人不要還急眼,拖著不利索的腿一股腦追到大門外,吹著胡子瞪眼道:“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咱們哥倆誰跟誰,我當年剛跟陛下混的時候你不還叫我小虎呢嗎?”

可給太監嚇壞了。

恰好施喬兒和沈清河到家,施喬兒一下馬車見到夏太監,下意識心都涼了半截,拉著沈清河便往家門裏跑。

施虎叫了兩聲沒叫住,無奈跟夏太監笑道:“越大越不經誇了,前兩日剛說完懂規矩,唉。”

夏太監掂著手裏的銀子,臉都要笑爛了,瞧著施喬兒的背影道:“不知不覺三姑娘都長這麼大了,猶記得當初同九皇子一塊玩耍時,都還沒個桌子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