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明說, 但各自心照不宣,能夠這般緊急召集各路人馬入宮, 隻能說明一件——這年號怕是真的要改了。

雲姨娘莫名心慌,握著施喬兒的手總不自覺收緊, 望著黑洞洞的門外, 想象那瘸腿老頭子此時該在幹什麼。

這時小廝跑來, 口中高呼:“主君和二姑爺回來了!”

眾人不約而同鬆口氣,起身便去迎。

秦盛攙著施虎慢慢往家中走, 二人下半張臉皆是血紅一片。

見到家裏人,眼見雲姨娘一個撐不住要暈,施虎忙道:“別急!這是馬的血,不是我們爺倆的血!”

雲姨娘這才穩住。

估摸著爺倆白日裏沒能好好吃飯, 廚房中早就備了飯菜, 此時熱一遍也算快,湊合著吃些,睡前也好不心慌。

秦盛現在看不見兒子就覺得少了什麼, 吃飯時也不忘問施玉瑤:“嘉峪呢?”

施玉瑤打了個哈欠, 飛他一記眼刀道:“早睡了, 你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誰家一歲大的娃娃不睡覺半夜起來迎他爹回家?”

秦盛想想點頭:“也是,頭回當爹沒什麼經驗。”

施玉瑤丟給他帕子:“你先別光顧著吃,快把你臉上的血擦擦,大晚上看著滲人。”

施虎卻在這時道:“可別!這裏頭還是有些道道在的,暫時先別動,天亮再擦天亮再擦。”

施玉瑤翻了個嫌棄的白眼,隻好將帕子再收回來,低頭對秦盛小聲道:“今日夜裏你去找嘉峪睡,我怕我一轉頭看見你害怕。”

好像兒子就不會怕一樣。

施喬兒陪著等到現在早已昏昏欲睡,本來還想跟著一塊吃點的,未曾想實在有些熬不住,菜都差點塞進鼻子裏,便拉著沈清河先行回去休息了。

冬日寒冷,施喬兒被沈清河背著往後宅走,說困是實在困,但到底外頭不抵被窩舒適,經風一吹,莫名又多了幾分精神。

一精神,她就忍不住道:“相公,歃血為盟我多少還是懂點的,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呢,我爹和雁行哥哥去了,老齊王大姐夫他們也去了,外頭的那些世家大族,也要前去,天呐,我實在有些理不清這裏麵的東西。”

沈清河並未因為她困而簡單一句帶過,耐心道:“自古政不下鄉,每年朝廷無論是推行新法還是製定新規,都離不開各地世家的幫助,那些人在民間有人脈,在朝中有親信,說在當地權勢滔天也不為過,所以陛下既要用他們,也要防他們。而如我老嶽丈和二姐夫,便是武將中的全才,大涼兵權的一半都在他倆手中,一旦再起戰事,比作最壞的結果,哪怕朝廷奸佞挾天子而作要挾都沒辦法驅兵領將,他二人是大涼最重要的根基所在,陛下信得過他們,但也要不得不防他們。”

沈清河頓了下,舒口氣道:“至於老齊王和大姐夫,雖也姓朱,但到底同宗不同族,陛下永遠得是為自己的子孫先走一步打算,他二人到場,看似是給那兩方做個見證,但其實,今日盟約約束最大的就是他們。畢竟馬血一抹,武將們就要時刻謹記自己效忠的是誰,倘若有天改朝換代,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樣。世家們也要明白自己家族之所以壯大,是當前的朝廷願意用到他們,倘若兵荒馬亂,第一個倒黴的便是他們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