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瑤現在還聽不太懂當地話,所以不知道店夥計對她說了什麼,不過她感覺天底下的店小二口頭禪大概都一個樣,便對著櫃台後的房牌一揚下巴,示意她要住店。
夥計立馬明了,關好門後又衝她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似在問她想吃點什麼。
施玉瑤轉頭掃了一眼其他桌上的吃食,隻看到一盆盆的大骨頭,冒著整整熱氣,看得她胃裏直翻湧,掩著鼻子皺眉。好不容易看到有個人在吃麵條,便伸手指了下。
夥計會意,領她到了一張空桌跟前坐下,嗓子一扯衝後廚吆喝了聲。
施玉瑤安靜坐著,即便低著頭,也能感受到打量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目光,毫不遮掩。
這麼個荒山野嶺,這麼個客棧,客棧裏還這麼一屋子五大三粗的男人。
想都不用想,這客棧是劫匪的窩,在場這幫家夥手沒一個是幹淨的,估計這會看著她就在想她包裏有多少銀子,怎麼把她大卸八塊呢。
施玉瑤懶得搭理,隻在心裏但願都識相點給她省點力氣,她實在是沒心思動手了。
疲乏之下,施玉瑤趴桌子上眯了會兒,沒多久便聽到麵條被端出來的動靜。
她從筷筒裏抽了雙筷子擦了擦,正準備好好吃頓飽飯,麵條一上桌,她就看到了碗裏蓋著的好幾片大肉,色澤慘白,頓時再好的胃口也飛到九霄雲外。
天寒地凍,牛羊都沒得吃,不知餓死了多少,邊陲之地又貧瘠,五穀不生,米麵本是稀罕物,尚可甘心從外來商人那邊高價購入。可這隨處可見的肉,至於花那錢再去買?買是不願意買的,牛羊肉又價高吃不起,怎麼辦?
吃人。
有人的地方是餓不死人的。
尤其在這匪窩裏,所麵對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何況碗裏的幾片肉。
“砰!”
施玉瑤一拍桌子,實在憋不住火氣:“我不吃肉!將這麵端下去,我隻要一碗素麵。”
整間屋子的目光再次齊刷刷望向她,心思不約而同都在想一件事——
原來是個中原人。
店夥計也是能聽懂幾句中原話的,看了看施玉瑤又看了看那碗麵,笑了兩聲上前給她將那碗麵端走了,又吆喝廚子給她重下一碗。
笑容比較方才,變得古怪異常。
過了片刻,施玉瑤似乎等煩了,拿在手裏把玩的筷子都折斷了一根,斷截麵直冒毛刺。
好不容易等第二碗再上來,她夾起麵條便狼吞虎咽吃起來。
然後就是兩口下肚沒吃到第三口,腦袋一沉趴桌上呼呼大睡。
在她趴下的瞬間,客棧中爆發一連串大笑聲,似在嘲諷那毫無防人之心的中原小子。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哪裏的飯都敢吃,吃完就成病貓。
一名喝到醉醺醺的絡腮胡子大漢起身走過去,嘴裏大嚼著肉,眼中直放精光,伸手想將那小子頭上的鬥笠揭下來。
眼見粗糙的黑掌要沾上去,“病貓”卻突然一躍而起,照著大漢的脖子便是一紮一拔,眨眼之間鮮血四濺,動靜還沒發出一聲,人就直挺挺倒下了。
所有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