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道冷硬的聲音在她頭頂幽幽傳出:“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蘇婉之瞬間門懵了,酒醒一大半。
隔著後腦勺,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攝人心魄的寒氣。
施喬兒見勢不妙,扔下句“天色已晚先行告退”就腳底抹油回家找相公了。
蘇婉之慢悠悠轉過僵硬的脖子,對上那雙居高臨下睨著她的狹長黑眸,上身一顫笑容發抖:“殿下,好巧。”
朱啟還披著身鐵胄,可想而知是在什麼情況下來的。
他一大早忙完點卯就入宮請太醫,還是請的最德高望重的那位,宮中許多貴人尚且不足以驚動老人家,他費了功夫將人請到魏王府,結果,他的好王妃不在家。
他讓人在那等,等了整整一天,她整整一天都不在家。
朱啟呼吸發沉,蘇婉之看得出來,這是他發火的前兆。
“是你自己走,還是我把你扛走。”他給了她兩個選擇。
蘇婉之立馬站起,二話不說往外邁步。
回魏王府的馬車裏,氣氛死寂。
蘇婉之的手指在袖中不停絞著,心慌意亂到了極點,唯麵上維持著一慣的端莊安靜。
正當她尋思怎麼將今日之事圓過去時,朱啟開口了。
聲線冷又硬,如同他身上的鐵甲一樣,帶著不近人情的寒意——
“說話氣人,愛擺臭臉,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朱啟齒關咬緊,每個字眼像被生生擠出來似的,說到後麵,冷笑一聲:“像隻大傻狗?”
蘇婉之心頭咯噔一下。
完了,今天這出別想輕易過去了。
早知道就裝醉了!蘇婉之為自己感到痛心。
“說話。”朱啟低吼一聲,麵帶怒容。
蘇婉之顫了下,低頭道:“妾身口無遮攔,犯了大錯,但憑殿下處置。”
朱啟就直直盯著她,語帶譏諷:“現在知道錯了?剛才不是理直氣壯著嗎?我還以為我的王妃會是怎樣一個端莊賢惠的奇女子,沒想到當著我的麵是一套,背對著我又是另一套,每日戴著副麵具過活,我都替你累得慌。”
最過分的,是她寧肯在施喬兒麵前毫不顧忌,都不願在對著他時展露三分真情。
聽完他的話,蘇婉之麵色發白,呼吸都滯了幾分。
落到朱啟眼裏,便成了戳中心事後的無地自容。
他的心口莫名疼了一下,忍住了去觸碰她的衝動,咬牙道:“難道嫁給我,就那麼委屈你嗎?”
夜深,冷風呼嘯,位於祁連山下的西北大營之中。
秦初被夢所驚,睜眼發現胸膛上伏了個漂亮的小腦袋瓜,眨巴著兩隻忽閃大眼睛,正幽幽怨怨看著自己。
如此半夢半醒,若是按身體反應,他該一拳掄了過去,順道喝上一聲“來者何人!”,但昨夜之事尚且曆曆在目,他知道身邊躺著的是誰。
少將軍弱冠之年,正是全身筋骨最為結實有力的時候,伸手攬住人往懷裏一扯,年輕的軀體便將對方整個罩住了。開口,鼻音濃重——
“還不睡覺?”
昏暗中,少女聲音軟糯,略帶哽咽,委屈兮兮地說:“你在夢裏,喊其他女子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