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分明稚嫩尚未長成,卻因那雙眼睛,顯出與年齡不符的安靜沉穩。

“前方何人!”守將一聲暴喝。

少年不慌不忙,下了毛驢走到領頭的跟前,吐掉柳枝噙笑一揖:“在下遠道而來,有些要緊事稟告小秦將軍,勞煩先生轉告一二。”

軍營裏的大老粗還是頭回被稱作“先生”,麵對著的又是這麼個彬彬有禮的後生,聽著聲音都沒變完,大概最多十四五歲,態度不由軟和了一點。

“在這等著。”對方凶巴巴一句,轉身差人通傳時又回頭瞥著小孩,“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一拍腦袋,心想這種時候怎麼把自報家門被忘了,又是輕輕一拱袖,笑盈盈道:“不才,沈夢生。”

一盞茶的功夫後,沈夢生被秦初滿大營追著打。

秦初氣到兩眼變形,手握長棍直照屁-股揮,咬牙怒斥道:“你小子可以啊!一聲不吭跑到大西北來了,你爹娘呢!他們就不管管你嗎!”

沈夢生捂著嬌臀直“哎喲”叫痛,氣鼓鼓道:“他們倆才不問我事兒呢!一入夏就跑山上避暑去了,我想跟去都不讓我跟,在家沒意思,在國公府又天天給外公捶腿捏肩,我憋屈!我來找你玩玩怎麼了!”

秦初一口老血差點吐出,厲聲質問:“這地方是能給你玩兒的嗎!”

“那我不來我怎麼知道能不能!絕知此事要躬行懂不懂!文盲!”

“啊!殺人了!”

夜晚,沈夢生沙皮狗似的抽抽個麵皮子,趴榻上一動不敢動,時不時倒吸一口涼氣。

秦初給他上著傷藥,眉頭緊皺,冷聲道:“還逞強嗎?打你算輕的,這點小傷也哭哭哼哼,養兩天趕緊給我滾回京待著。”

沈夢生心一橫,貴臀又撅高了些:“那你打死我吧!”

秦初也不猶豫,照著就是一巴掌。

帳裏又是一聲殺豬嚎叫。

眼見傷藥見底,秦初直接衝帳外吩咐,要紅藥再取一些送來。

沈夢生聽著是個姑娘名字,說什麼也不肯讓人進,說要捍衛自己的男人尊嚴,大有以死相逼的架勢。

“屁大點個兔崽子,哪來那麼多的男人尊嚴。”秦初懶得理他。

等到紅藥進帳,沈夢生抽抽搭搭將臉往被子裏一埋,眼不見心不煩。

但等疼痛襲來,他還是忍不住含淚一吼:“你給我輕著點!”

未料這仰頭一瞪,倒讓他有點發怔。

秦初身後站著的女子一襲朱色衣裙,容貌甚是出眾,眉目之妖冶,與身上所著之色不相上下,千裏挑一的美人胚子。

但真正引起沈夢生注意的,並非美色,而是那女子的五官。

很明顯有胡人血統。

“看什麼呢?”秦初手又是一重。

沈夢生又是“嘶”一聲,收回目光,總算認真服軟,好聲好氣道:“哥,好哥,我真錯了哥,眼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聽我一句實話可好?我千裏迢迢趕來是為解悶沒錯,但我也是真有要緊消息帶給你。”

秦初:“說。”

沈夢生:“家裏給你定親了。”

話音一落,帳中靜寂。

沈夢生繼續:“定的幽州通判家的姑娘,你知道的,梁家和姨夫關係向來好,二姨喜歡那家的小女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婚事喝兩杯酒便能敲定,婚期都在擬了,估摸等你這回回去就要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