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鄭氏同李伯忠商議,夫妻二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何再湊四台嫁妝出來。鄭氏便唆使丈夫去向李老爺子要,李伯忠如何肯幹,他才在李老爺子那裏吃了掛落,實不想再被李老爺子訓斥。
鄭氏指望不上丈夫,也不是頭一回了,心中倒並不如何失望。
鄭氏第二日起,便以采辦年貨為由,隔三差五的帶著錢婆子往縣裏跑,每回總要帶些小物件添到李青芝的嫁妝中,鄭氏做得隱密,除了錢婆子,連小溫氏都不知。
且說李庸回到學堂,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把包周素賢衣裳的包袱藏到自己的衣櫃中。哪知大郎李廉是個有心的,他兩兄弟向來感情好,這回他堵在弟弟李庸後麵,直追問那包袱裏藏著甚麼寶貝。
李庸拿李廉沒辦法,隻得和盤托出真相。
李廉就知李庸找他借錢,必定是為著接濟周素賢。他有心打趣弟弟:“欠我的錢何時還?如今你又攬了這幾件衣裳的債,到了月底歸家,莫非你打算變出幾兩銀子不成?”
李庸也甚為苦惱,但答應下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做到,否則就失信於人了。可他如今不過一小小學子,又如何有生財之道可用?
李廉見他意誌堅定的想要賺錢接濟周素賢,倒也認真起來和弟弟商量如何去賺錢。兩人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李庸靈機一動,對李廉笑道:“實在不行,我就去替書局抄書去,好歹我的一筆字還尚可。”
李廉心想這也是個好辦法,但光靠李庸一個人抄書,得抄到何年馬月去。遂相當慷慨的自薦幫忙,“罷了,說不得為兄隻好舍命陪君子,咱兩個一起抄書,好歹有個伴。”
關健時刻,還是兄弟給力!李庸自是感激的對兄長作了個揖,二人便細細商量接下來該如何運作。
周素賢閑下來的時間多起來,小環便教她做鞋墊。教得兩三回,周素賢便掌握了要點,隻半日便做得一隻鞋墊來。小環稍顯驚訝,這速度都快趕上常年做針線的她了。
心中有了期盼,時日便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冬月底,這日又去采辦年貨的鄭氏帶回了李大郎幾兄弟。這回學堂裏放假,直到過完年才會開學,兒郎們一年中就隻得這時候能鬆泛些,因此各個顯得神采奕奕,唯李庸眼皮底下一層烏青,仿佛沒睡飽似的。
兒郎們讀書辛苦,鄭氏吩咐錢婆子宰了隻肥肥的老母雞,要燉雞湯給學子們補補。
晚飯甚是豐盛,李老爺子問了幾個孫兒的功課,得知夫子給李廉李庸兄弟點評的是上等,李莊得了中等,唯小七郎李康尚在啟蒙階段,隻評了個尚可。如此看來,幾個孫兒尚算用功讀書,李老爺子心下大慰。
夜裏,李庸三兄弟的房中,直到夜半才熄燈,鄭氏暗歎三個兒子讀書甚為用功,沒有辜負她為他們付出的一片心意,心中歡喜不已。第二日便吩咐錢婆子,要她把往後的飯食開豐盛些,萬不能虧待了幾個讀書郎。
這邊廂,李庸在挑燈抄書賺錢,李廉也奉陪著,周素賢亦努力做針線。這半旬時日,她慢慢積攢了十來雙鞋墊子,小環摸空去鎮上走了一趟,把兩人的針線活計都賣了,回來幸福的和周素賢數錢。
周素賢的十二雙鞋墊子共得三十六文錢,這是她憑自己的雙手所掙的第一桶金,心中甚是歡喜。她數出十個錢予小環,感謝她這些時日的幫襯,“若非有你,我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難熬,這幾個錢實難表達我的心意,但我現在身無它物,還望你萬萬收下勿推拒。”
小環哪裏肯要她的錢,無奈周素賢言詞肯切,幾番推讓下,不得已隻好收下。
周素賢私底下做鞋墊自是難逃錢婆子的法眼,趁著晚間錢婆子煮好飯之際,周素賢便摸出十個錢予她,“這些時日多賴錢媽媽教導,隻我身上銀錢有限,這幾個錢隻當給錢媽媽的小孫孫買糖吃。”
錢婆子連推都不推就收下了,總算周素賢還有些眼色。看著周素賢笑道:“看你是個上道的,隻要你聽太太的話,不惹她心煩,手腳再利索點,你做甚個東西存私己,老婆子我也不會那般不識趣。”
周素賢耐著性子同錢婆子周旋幾句,好歹做鞋墊子這活過了錢婆子的明路,隻要錢婆子不刻意存著搓磨她的心,周素賢便能輕鬆不少。
忙完回屋,周素賢數著手上剩餘的十六文錢,獨自一個人傻笑了半晌。末了,把先頭的二十文錢放回陶罐裏。如此,若她能一直小有進項,這兩貫錢遲早她是要還給李庸的,如今能不用到則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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