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短命鬼而已,再等一等,她就死透了,何苦大費周章來害她?
若叫有心人利用,告到禦前去,他這一生官途,怕是要到頭了……
養子傷心欲絕,隻想懺悔讓自己好受,並不在意徐寧是不是聽著:“您視兒子為己出,悉心教養,從未苛責兒子半分。兒子卻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害得您如此……兒子如今已知曉錯了,也糟了報應,丟了仕途,您便消了氣,原諒了兒子,到禦前為兒子求求情……”
直到這裏,徐寧才覺出些悲哀來。
出嫁前,她是姨娘手裏的棋子,活著隻為給庶兄鋪路。出嫁後,她是張家的大奶奶,管著整個張家,人人皆要看她臉色過活,卻與丈夫感情不睦,成親後兩年才同房。
就那一次,還是因他吃醉了酒,走錯了門,認錯了人。
就那一次,徐寧有了孩子。
就那一次,未等孩子出世,她的丈夫,就親手灌她一大碗落胎藥,要了她孩子的命!
徐寧從未這樣痛恨過誰,哪怕是當初未出嫁,還在娘家時,她姨娘處處利用她,逼著她擔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她也從未這樣恨過!
她日日夜夜地“盼著”“盼著”,終於將男人給“盼”死了!
她甚至等不到他咽氣閉眼,就當著他的麵,發賣了他心愛的女人,連同他疼愛的孩子也成了“雜/種”!
當她看著男人在病榻上掙紮著想爬起來掐死她,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暢快極了!
後來,她瞧養子生母沒了,他在府裏受盡屈辱,才把人接到身邊來悉心教養,想他成才,想他頂天立地,卻不成想養的卻是個白眼狼,她都病成這幅模樣了,不過問兩句就罷了,還要她爬起來去禦前求情……
徐寧悲哀地笑了起來。
她是世家大族裏長大的孩子,那些說嘴挑撥的把戲,又如何看不明白?
她想著倘或養子想得明白,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可她沒想到養子是這樣蠢的……
聽信了讒言,還受人利用,丟了仕途!
徐寧知道自己沒多少活頭了,也知道張家在養子手裏,走不遠——其他人如何,她是不在乎的,隻是擔心那個與她相依為命,隻有她一個親人的小孫子,小小年紀就丟了命。
所以她任由事態發展,不阻止,不解釋,等到時機成熟時,自有人出麵替她好好給這個養子上一課……
如今時機成熟了,小孫子的路也鋪好了,她也該走了。
徐寧最後睜開眼,目光掠過養子,落到了哭成淚人的小孫子身上。
小孫子像是料到了什麼,小臉一白,又掛著滿臉淚水爬上前來,死死抓著她的手哀求地喚著祖母。
養子見她終於舍得睜開眼來瞧瞧自己了,淚水再次決堤,滿腹委屈,不知有多少悔意:“母親……”
徐寧並不想聽他懺悔,如往常一樣溫柔慈愛地笑了一笑,交代小孫子:“祖母死後,會有人來接你,你與他走,認真聽他教誨,多用功,別學你父親……往後自立門戶,再不要說自己是張家人。”
交代完,她終於看向了養子,眼底無波無瀾,死水一般平靜冷淡:“有人留你性命,聖上不會殺你。想來是流放了……流放路上、小心、小心落石……少碰茶水,少……少碰飯、菜……”
艱難說完這些話,徐寧如願在養子臉上看見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她雙目緊閉,神態安詳,對這世道並無留戀。
她也並不期望來世輪回,也不期望得到救贖,隻期望黃泉路上一片寧靜,再無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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