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如小姐真是有過人的膽識啊。”
“你也是說笑了。”
趙因如的語氣裏還是看不出什麼感情波動，卻是隨了這雨一般，化作無形融入天地茫茫間。譚文金想，這就是軍統那邊要特別“注意”的人嗎，是因為她家的錢，還是因為她本人？自己小時候雖然和趙因如同上一所學校，但卻還是不了解她啊。
車子開到巨福路（RouteDufour）的一幢白色的別墅前停下，門前已經候了許多身穿統一服裝的仆人，趙因如下車的時候，便已有人上前提了行李，並齊聲喊道：“小姐好！”
有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頭發已然花白的老者迎上來，正是趙家多年的管家，說道：“小姐，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趙因如反手扶了那老者一把，問道：“黎叔，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
“嗬嗬，多謝小姐關心，隻是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了。”
寒暄了幾句，趙因如轉過身來，向著譚文金鞠了一躬，說：“譚先生，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我現在實在是累了，恕我禮怠，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詳談吧。”
譚文金已然掛著淡淡的笑意，鞠了一個紳士禮，“那就不打擾因如小姐了。”
趙因如徑直走向大廳，大廳布局大體上沒有改變，那盞大水晶燈仍是高高掛在牆壁上，那座古老的座鍾仍在日複一日的走著，沙發換成了一套米白的皮質沙發，地毯也換成了西式的風格，仆人們還是在有條不紊的工作。
趙因如在沙發上坐下，仆人馬上地上一杯茶，並且幫著她按摩背部，黎叔也跟著過來站在她的身後，說：“小姐，我就不多說了，老爺為什麼病倒你也是知道的。這幾年趙家實在頂著太大的壓力，軍統、日本、各個大國都想分一杯羹，要不是趙家在上海商業實在是關係重大，他們暫時不想扯破麵皮，恐怕整個趙家都會被他們吞完去了。現在趙家下麵的產業，皮革廠已經停產了，紡織廠也因為洋裝的大舉入侵而虧本很大，其他的還能勉強維持得下去，在九江路的當鋪已經是入不敷出了。”
趙因如扴了一口手中的普陀茶，依舊麵不改色：“這些我都了解了。那麼，我們每年要給各個方麵多少錢。”
管家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幾乎趙家一年收入的八成。”
“嗬，他們的胃口可還真大啊，恐怕還不止這些吧，加上他們各種理由霸占的產業和土地。”
“是……所以現在趙家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老爺也……”
趙因如挑了挑眉：“那麼，有沒有什麼能讓各個方麵既不敢要我們的錢，還必須為我們掃開路上一切障礙的方法？”
“這個……恐怕不太可能吧。”管家暗想，現在的情況下，能勉強維持生存就已經不錯了，小姐從小到大還是一貫的這麼大膽的敢想啊，但是這怎麼來說也是不可能的吧。
“好了黎叔，你不用擔心了，我會有辦法解決的。待會你把趙家下麵各個廠的收支數據拿到我房裏吧。我先去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去看一下父親。還有，三天後我會在家裏舉行一個宴會，你把能請到的人都請來，特別是‘各個方麵’的人。”
管家俯身答道：“是，小姐。不過請人方麵，恐怕有些困難。”
“你就說，這個宴會是，慶祝趙家小姐回國接手趙家產業及商酌趙家日後發展計劃，這樣子的話，那些在背後虎視眈眈的人，必定會——不請自來的了。”
“是。”
趙因如走上房間後，管家在想，小姐這幾年卻是變了許多了，比起剛去英國時候的天真甚至有點任性，現在卻似乎是心計沉穩了許多，連自己也看不透了。趙家真的交到小姐的手上，說不定還有些許轉機。
這個時候外麵卻響起一聲驚雷，雨越下越大了。
趙因如站在窗邊，看著磅礴的大雨及雨中來往的行人，緩緩把黑色皮裘外套脫下，手指輕輕搭在落地玻璃上，仿若想要觸摸些什麼東西。
她靜默了許久，眼中凝著誰也看不穿的深沉，然後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上海，還真是會以最恰當的方式，迎接我回來啊……”
起點中文網www.qidian.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