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薑韶顏開口,小雪白便扁了扁嘴,紅了眼:“我便是說錯話了,你指出來就是了,何必罵人?更何況,我隻說似你這般年紀,又沒有說是你,做甚罵我?”
這話小雪白倒當真是無心的,若是被個大度的聽了頂多開口指出來要個道歉罷了,可惜被聽到的是大麗,當即開口罵了起來。撇去大麗本就不是什麼大度的人之外,小雪白的“無心之失”在大麗耳中聽來卻是故意在諷刺她的出身。
出身青樓花船這一點一貫是大麗心中的一道暗刺,素日裏就算見到了青樓中的花娘她也會避之不及,仿佛離得近了便會沾上什麼髒東西一般。
此時聽到小雪白說這些話,大麗自是當即大怒了起來。
“你戳中她的軟肋了。”薑韶顏當然沒有理會大麗的憤怒,隻是抬了抬下巴,指著換了一身舊衫的大麗,道,“你要扮的就是她。”
小雪白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道:“那她應當家裏挺富裕啊,我還是頭一回穿這麼貴的衣裳呢!”
薑韶顏笑了笑,沒有接上小雪白的話,隻是轉而對大麗道:“那對梁家父子你可還有印象?”
這話一出,大麗臉色微變:怎會沒有印象?她苦心設下的局,奈何那對梁家父子這般不可靠,居然被抓了。
聽到這消息時她確實懷疑過梁家父子早不出事碗不出事偏偏這時候出事是不是被人算計了。可細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不過那也隻是曾經覺得不太可能了。如今聽女孩子這般問來,大麗自然已經回過神來了:“難道是你……”
女孩子沒有否認,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了眼小雪白:“春媽媽為楊老夫人做事,老夫人投桃報李告訴我等你前些時候在接觸一對吳地的鹽商……不過也多虧你,叫我等出手整治了一對禽獸!”
大麗不蠢,直到此刻自然已經明白了女孩子話裏的意思。那麼,眼前這個出言諷刺她的女子是哪個,已然顯而易見了。
那個鹽商之女,姓春的老鴇手底下那個叫小雪白的女子。這是一顆她原本準備用來扳倒她們的棋子,此時卻一個不落盡數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大麗咬著牙關,死死的盯著薑韶顏,開口問她:“你同那個姓春的老鴇是什麼時候開始合作的?她三番兩次逃脫算計,莫非……也是你的手筆?”
問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大麗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第一次那個姓春的老鴇逃脫是因為陛下大赦天下,這丫頭再怎麼厲害,人也遠在寶陵,難道還能人在寶陵操控遠在京城的陛下不成?
對大麗的疑問,女孩子隻是輕哂了一聲,道:“從她第一次被你弄進大牢開始合作的,我助她自大牢裏出來,她為我做事。”
“怎麼可能?你怎麼做到的?”大麗聞言自是不敢置信。
女孩子卻隻是看了她一眼:“這便與你無關了。”
她是不介意讓大麗知道一些事情,卻懶得多費口舌來解釋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
“你往後要做的就是這個人,”薑韶顏說罷便回頭對小雪白道,“你可以多看看她的神態舉止,其餘的我自會助你,不必擔心。”
模仿一個人當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便是小雪白天賦還算不錯,姿態學的有七八成像,剩餘的還有聲音,要說的話以及做的事等等都需要她在背後指點。
這不是一件易事,小雪白卻半點不擔心,她一貫心大慣了,春媽媽又同她說過萬事不用擔心!有薑四小姐在,不用慌的,做好薑四小姐讓你做的事就好了。
薑四小姐讓她觀察這人的神態舉止,她便隻要觀察這個便好了。
小雪白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盯著大麗,心無旁騖的看了起來。
看的人不覺如何,被看的人……大麗厭惡的蹙了蹙眉,冷哼了一聲,冷冷的轉過頭去,白著一張臉看向薑韶顏:“你們不讓我死,不過是想從我口中套出話來罷了,莫要以為我不知道。”
“這不是廢話嗎?要不是想從你口中套出話來,我們作甚要留你性命?”女孩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做的事,隨便拎兩件出來,都足夠掉腦袋了。”
大麗:“……”女孩子這幅自始至終都淡定自若的模樣真讓人沒來由的厭惡,她冷笑了一聲,剛想開口便見女孩子彎下腰從足間的牛皮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而後想也不想便將拔了鞘。
瑩白的匕首刃麵上淬著幽藍的液體,很顯然是淬了毒。
從射中身上的弩箭以及她先時想要以藥粉暗算這個女孩子卻失敗這兩件事來看,大麗自然早已知曉麵前的女孩子是個懂醫毒的了。
她平靜的拿著那柄淬了毒的匕首走到大麗麵前,盯著大麗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算殺了你,你也不會說?”
自窗口湧進一陣穿堂風,大麗後脊驀地一涼,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言善辯”的她在麵前這女孩子麵前似乎徹底被封印了一般,那種仿佛看到那位江小姐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