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色微微一笑,當著百裏枕雪的麵兒依次撕下了三片饅頭皮放入口中嚼了嚼,然後慢慢咽下,故作自然的張了張口,暗中表示自己是真吃下去了。
百裏枕雪親眼看著她咽下鬆了口氣,隨即溫和的笑了起來:雖說這般飲食不太禮貌,但是她這般瘦弱生了病能吃得下去就是好事。
青蔥玉手沿著她撕過的邊緣撕下,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江淺端詳了一陣,心頭了然:這廝果然是怕她下毒。
她月牙似的眼底冷漠至極,等著他吃完收拾好竹籃準備離去。
“你……”他叫住了她。
江淺疑惑抬頭,百裏枕雪揮揮手:“你大病未愈,還是好生休息,被褥蓋好,別踢被子。”
江淺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親手把她送進了地牢,還讓她好生休息,懷疑她送的飯菜有毒,卻主動關心她的身體……百裏枕雪所作所為究竟是何含義。
她暗自思忖。
罷了,得到他的信任果然不容易,是進是退,得再觀察一些日子。
…
…
送完了今日的飯菜,江淺才將自己鎖進陰暗昏沉的地牢。
她一襲白衣幹幹淨淨,靠在灰黑血斑凝固的牆壁上,手中把玩著那隻腐舊掉色的金釵,此時它上麵串聯的珠花已然掉落幾粒,被江淺抓在手心裏。
很久的記憶了。
久到得回到她娘進府那年。
那時候,高雅苑冷著臉甩給了她一隻半塗成金色的銅釵,釵子鑲的珠子是彩色石頭磨成的,羽飾是當著她娘麵兒拔到野雞尾毛。
兩個侍女壓住她,使勁拔釵子紮在了她的頭上,從頭頂穿過去,額頭流下了一痕血跡。www.x33xs.com
高雅苑就坐在高堂,高高在上的羞辱她道:“野雞飛上鳳凰枝還是野雞,想帶金釵,你配嗎?”
於是她娘第二天便羞愧難當,自縊於梁上,說來可笑,她也未親眼見到,隻知道屍骨無存,喂了亂葬崗的野狗。
之所以知道這些還是高雅苑幼時恐嚇她所說的,第一世的時候她確實很怕,怕到見到高雅苑就痛哭流涕屁滾尿流。
因為後來高雅苑抓回來了那條野狗就拴在她的門口。
可惜,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更何況她這個頑強到野蠻生長三生三世的草根。
她抬頭望著月光照進來的小窗,看著旁邊那個淩亂長發遮住臉頰,躺在地上還喘著氣的女子,金釵敲在牢籠隔著的鐵杆上,擠不出一絲笑容來,雙眸淡漠陰鬱:“瞧瞧,你可還記得這個……”
女子軟趴在稻草上,昂起頭,目眥盡裂,她如同翻了殼的龜艱難地翻著身,看起來可憐又狼狽。
可能是過於艱難,她頭頂一團淩亂斑白的長發,像毛蟲般蠕動爬到她旁邊,伸出手抓著鐵杆啊啊的叫,手不停的用力薅向她,如果她手裏拿的是刀子,江淺毫不懷疑第一個刺向的便是自己的心口。
可惜,她手太短,薅不到,空留一腔恨意。
“忘了,你已經啞了。”
江淺話裏冷漠,壓低的聲音帶著點陰冷:“拜某人所賜,今日又想起來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轉眼看向高雅苑:“既然你不願說,那便呆到你願意說的那天吧,說不定還有機會夫妻、母女一家團圓。”
高雅苑雙眼猩紅,啊了一聲,頭撞在鐵杆上,像是想向她衝過來,江淺懶懶打了個哈欠:“若是你找死,那我便送你女兒去陪你,花一樣的年紀,真好呐。”
蓬頭垢麵的女子一頓,驚恐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徹底軟癱在地上,嗚嗚啜泣。
不知是在咒罵她,還是在苦苦哀求她。
夜深人靜的時候,地牢突然進入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他拿著鞭子走到江淺麵前:“你,對,就是你,跟老子出來,”
江淺很瘦,瘦到可以直接從鐵杆間側著走出,她也這樣做了。
男子把她綁在木架上,鐵鏈哐當哐當往下掉,他又蹲下笨拙的撿起來,江淺輕輕挑眉。
又綁了兩次結果依舊,那男子直接就火了:“他娘的,你沒吃飯嗎?”
江淺笑盈盈道:“這你得去問江遠,畢竟我從未吃到過他的一頓飯。”
“你是認出我來了吧。”他幹脆把鐵鏈一扔,矯正過的聲音變了回去,是幹淨嫵媚的女聲。
江淺鬆了鬆筋骨,鬆鬆懶懶的走到木架旁的凳子上坐下:“也許?”
封如霜見她仍舊氣定神閑的模樣,撇嘴道:“你也就會在我麵前耍威風。我叫你小心使得萬年船吧,你倒好,直接立馬來個陰溝裏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