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找我做什麼,其他的事可以再談,但是,如果是大槐樹的事情,免談!”
阿魏刻意錯開了江淺的視線,那雙如小鹿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瞟東瞟西就是不定在江淺身上,江淺看見他似乎有些緊張,手悄悄的擺弄著自己的衣角。
“別緊張。”江淺笑了笑,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從懷中拿出一封包裹得很好的油紙道:“大清早還未用過膳吧,這是我從街邊給你帶的,若是不嫌棄,你可以嚐一嚐。”
阿魏遲疑了一下,江淺溫柔的拍了拍她一旁的石頭。
阿魏猶豫著接過油紙,慢慢坐下,聽江淺道:“我兒時就很羨慕別的孩子,有爹爹也有娘親,再不濟還有體己的好朋友。可是,我啊……”
她望著潺潺的溪水,望著那被風拂動的槐樹,掩麵輕笑:“什麼都沒有。”
阿魏望過去,她的眼睛裏是真的含著笑,清風舒月,不談憂傷。
“你在騙我。”阿魏埋首啃了一口,鬆軟的觸感從他齒縫中滑過,淡淡的桂花香隨即在他口中滿溢。
“我騙過許多人。”江淺偏頭看向他:“這次我不騙你。”
“我也曾想過,若是我朋友,我會待她很好,替她做主不叫待她好”,江淺道。
阿魏一頓,江淺便繼續道:“一件事若是瞞得住一輩子,那麼會很快樂。若是瞞不住,會讓兩人都很痛苦。”
江淺望著阿魏投下的影子,阿魏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他的腳踩在江淺的影子上,江淺也輕輕踩在他的影子上:“你不讓他出門,不讓他碰火,禁錮他一輩子,那阿狗還是阿狗嗎?”
“你懂什麼!”阿魏捏碎了桂花糕點:“我隻剩下阿狗,阿狗也隻有我了。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哪怕餓得快死的時候,一塊饃饃他都分成兩半把大的給我,小的再分兩半,第二天還給我,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油紙飄落,碎裂的糕點碎屑散了一地。
五指插入發絲之中,遮住了他的臉頰:“我怎麼能看他去死啊。”
江淺麵色淡淡的,像是在陳述著某一件事實:“但是,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阿魏猛地撲上去,未長開的那張秀氣麵容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他沒死!他隻是、他隻是……”
江淺仍舊很淡然,一雙黑亮的眼睛深深的看著阿魏,就如阿魏想的那樣,那是一雙看誰都無比溫柔、含情脈脈的眼睛。
阿魏的心驀然一軟,手也從江淺脖頸上緩緩鬆開,在她凝脂般的皮膚上留下恐怖的紅色手印。
“對不住……”
他咬著牙關苦笑道:“我以為他隻是換了個模樣陪在我身邊。”
“阿狗究竟跟大槐樹有什麼關係?”江淺想起之前蔣行舟塑鬼身的事情,那時候似乎沒用到什麼介質,阿狗若也是鬼身,那不該跟大槐樹有什麼聯係才是。
阿魏垂眸:“我把他的身體埋在了大槐樹下。”
“埋?”
江淺疑問,阿魏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有人告訴我,把未過頭七的屍體葬於生了靈性的槐樹下,以血為引配之以陣法可塑成真正的鬼身。”
真正的鬼身。江淺暗中念了念這幾個字:“還有不真正的鬼身嗎?”
阿魏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阿狗的身體已經被槐樹吸收了,槐樹要是沒了,他會死的,他一定會死的。”說到最後他的目光竟露出懇求來:“求你,不要殺他,不要動大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