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枕雪的心莫名有些惴惴不安，連帶著右眼皮都顫動起來。
夜晚的槐樹似是沉重得要命，就連風也不吹動它原本張牙舞爪的一枝一葉，潺潺溪水也仿佛被這靜謐傳染，流淌的聲音安靜得有些詭異。當靜態達到了機智，那空氣中逐漸散發出的淡淡的腥臭味在此刻就顯得格外的突兀和敏銳。
站在樹下，一絲月光從密布的樹葉縫隙中照射進來，映在了兩雙一眼漂亮的瞳子裏，黑影被月光逐漸削薄，一點一點滲透樹葉。揪著人們心的，那月亮，散發著的，鮮血一般熾烈的紅色的光芒。
她垂眸俯身撚了撚樹下濕潤的泥土，自己先嗅了嗅才拿給百裏枕雪聞：“腐朽惡臭的腥味是土壤的味道，若不是我知道它是這槐樹下的一捧普普通通的泥，我還以為這土壤是從哪個亂葬崗裏上挖出來的呢。”
百裏枕雪自是敬謝不敏，將頭挪遠，手背輕輕搭在江淺的手腕上將她的手臂往外推走，似乎有些嫌棄。
之後他收回手，深思熟慮才道：“我們之前可能還是太樂觀了。白日依照這樹的性狀，我以為他尚在成長期，還能有七分把握。而現在，我覺得它的狀態已經是到了快要大成之際了，因此……”
“嗯？”
他微微抿唇，臉色嚴肅得跟冰窖裏的陳年老冰一樣：“我們的把握……怕是隻剩下不到兩分了。”
不到兩分。
好驚險的數字！
這個數字意味著他們若是不小心弄出一點差池那便是落入了永生萬劫不複之地。所以百裏枕雪不得不重新斟酌小心翼翼設想一番。
哪成想江淺卻並不驚慌，隻是淡定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順便用手帕擦了擦，語氣如她動作一般淡然，說道：“無妨，做便是了。”
百裏枕雪聽了這滿不在乎的語氣都忍不住看了眼她，她卻依舊麵色不改，就好像他方才說的話甚至連之前逗笑她的話都比不上，這讓百裏枕雪不明白江淺究竟是過於相信他，還是過於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於是百裏枕雪斟酌道：“你就這般相信我？”
他的語氣猶豫中帶著些許小心翼翼，江淺回眸看他的表情，見他一副揣測的模樣，眼角上挑道：“怎麼，很不可思議？”
百裏枕雪頓了頓，“隻是覺得……不太像你。”
她猝然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脖頸處，語氣曖昧又含著戲謔。
百裏枕雪身子瞬間僵硬得像是一條被溫水包裹著的半死不活的魚，雖然兩腮還在停滯的淺淺呼吸，然而被水擁抱的身體連水花也撲騰不起。
“那百裏公子說一說……”
“怎麼才能像我？”
她的目光淡定又漠然，似乎絲毫不覺得有何越界和曖昧，這讓百裏枕雪也冷靜下來。
“也許這才是你”，百裏枕雪諷刺的笑出了聲：“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別人的性命，對你而言，這裏是否隻是一個能擔得‘有趣’二字的地方？”
江淺微微勾唇：“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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