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他俯下身,雙手捧起她淚痕斑駁的臉,動作極其溫柔地替她拭去眼睫上的一顆晶瑩的淚,“但公主若是想逃,下次送來的,可能是他的手,可能是他的腳,也可能是他的心。”
院中,那片遲遲不落的海棠樹葉,終於在一陣急風裏,被寒氣裹挾著,無依無靠地落了下來。
她垂眼躬身,如夜裏的遊魂一樣,從嘴裏飄出頹然無力的字眼:“我不逃……我與你成婚……隻要,隻要你放他一條生路……”
他一隻手虛扶在她劇烈顫抖的肩上,另一隻手的指腹摩挲著她沒有血色的唇瓣,似笑非笑:“公主金口,可不能反悔。”
她抬頭,對上他那雙毫無笑意像是無底寒潭般的眼,忽地傾身上前,在他臉側以蜻蜓點水的速度,碰了一下。
她很快就退回原地,呼吸紊亂,心跳怦然:“如此,可夠讓你信我?”
他遲遲沒有回應,讓她陷入難熬的沉默中。但她已用盡了勇氣,此刻不敢催他,更不敢看他。
終於,他有了動作。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肩,來到她腦後濃密的發間。
“不夠。”
最後一個字剛落下,他就一手按著她的後腦,一手攬過她的細腰,以要將她拆吃入腹的力度,重重地吻了下去。
“嗚……”她奮力地想要推開他,卻反而被他越箍越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碎,融進他的身體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他不舍地放開。她急急地喘著氣,不再做徒勞的掙紮,絕望地倒在他懷裏,嘴上卻不肯服軟。
“你就不怕,我在嘴裏含了毒?”
看著她此時微微張著,已變得殷紅潤澤的唇瓣,他的喉結上下微動,但沒再動作,隻是繼續將她環抱在懷裏,聽著彼此交纏的呼吸和共鳴的心跳,在她耳邊喟然歎出無法辨明真假的一句。
“你縱是鴆毒,我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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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蘅衣是被一聲瀕死的叫喊聲給驚醒的,怵然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
她驚惶無措地在黑暗裏蜷縮起身子,想也未想就喊出聲:“裴雲桓!”
話音剛落,一陣風迎麵襲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緊緊握住:“阿蘅,我在。”
許蘅衣瞬時安心下來,她在濃黑中四下張望,才慢慢借著傾灑在窗上的朦朧月色,辨認出這是她入睡的屋子。
“我睡了多久?”
“三四個時辰,天還未亮,你可以再睡會兒。”即便在暗涼的夜裏,裴雲桓的聲音聽起來也溫柔暖人,“我讓他們收拾行李,準備天亮啟程。是不是吵到你了?”
許蘅衣點點頭,又反應過來此時黑漆漆的,裴雲桓看不見她,便開口答道:“難怪我聽到異樣的動靜,還以為外麵發生了什麼事……無事便好。“
裴雲桓一隻手握著許蘅衣的手,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有我在,不會有事。”
因為目力受限,嗅覺便變得異常敏銳,裴雲桓伸手靠上來時,許蘅衣的鼻端捕捉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心頭猛地一跳:“你身上怎麼有血的味道?你受傷了?”
裴雲桓拍背的那隻手驀地停滯在半空,但嗓音依舊平靜如常:“我沒有受傷,許是之前經過庖廚時,沾染上些血氣……阿蘅,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許蘅衣不疑有他,聽話地閉上眼:“做了一堆亂糟糟的夢,可累壞我了,我再小睡會兒……你半個時辰後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