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杜聘笑嗬嗬的請了流複去親王府裏說有貴客,流複笑道:“不會是他吧,這樣快。”
杜聘道:“主子的法子是好,他自然得回來。”
流複正了正掐金絲嵌藍寶石的發冠對杜聘笑道:“他回來的正好,可以與我說笑,省得進宮有人又怎麼樣。”
杜聘打了個千說:“主子喲,沒瞧見今兒您與世子爺一道進宮,您隻與他打趣,皇上臉都青一陣紅一陣的。您什麼時候又吃上這閑醋了?”
流複輕拍了杜聘腦袋一下,嗔道:“我吃什麼閑醋,他後宮裏的娘娘還少嗎?我說什麼了,還不是勸著他顧忌著前朝勢力。再者禮吉確實是個謙誠的,你不是沒看出來。”
杜聘憋了笑,瞧後頭奴才離著遠,小聲道:“什麼後宮娘娘,奴才說的是世子爺。主子的話奴才不明白了。”
流複啐他道:“愈發混賬了,怎麼本王堂堂男兒到你嘴裏倒成了給人穿小鞋的妒婦了。”
杜聘告了罪,覺得流複與小時候不大一樣了,說起話來都酸溜溜的,於是忍著笑與流複一同回府。
流複邁步進了府裏,笑著高聲道:“藏哪了,還等我來捉嗎?”
流複進了內院,瞧著屋拐角有半隻露出的鞋,就笑道:“呆子就是呆子,藏住身子,還露個馬腳。”
流複快上幾步就要去捉,發現牆角隻有隻鞋,屋簷上頭的有人翻下直捉流複後領。杜聘等奴才還沒反應過來,流複一個側滾躲過來人,又是轉身一腳踹在那人身上。
那人一個釀蹌後退幾步,搖頭道:“不痛不癢,都不如小時候了。”
流複爬起身拍著灰笑道:“還是那點招式,隨便哄你就信了,當我與你一樣呆的。”
那人道:“要說我呆,那論癡可不如你。”
流複啐道:“可不許說以前的事。”說罷拉著那人進屋道:“阿鵠,這些年還好吧。”
這劉黃鵠是苓順宜人的獨子,流複的奶哥哥,算來隻大他兩個月,是流複親近的兄弟。流複趁著犬戎族人進貢從薊北走,讓劉黃鵠跟著入京順帶調了他職位,讓他入京待任。
黃鵠挪開榻上的引枕,撩開袍子坐下說:“我有什麼,就是從小沒和師傅分開過,他去薊北任職我也就去了。他與父親是舊友,我也視他如父。”
流複道:“他巴不得你回京,有這樣好的差事他當然高興。也是他從中調停你才好回來的。”
黃鵠眼神輕動,笑道:“原來是這樣。”
流複仔細打量黃鵠道:“你變得黑了也壯實了,但還是一副小身板。”
黃鵠佯裝生氣道:“我這還黑壯,你是府裏的姑娘看多了,瞧著我是……唉”黃鵠沒說完就被流複掐了胳膊。
流複道:“我不管,你從外頭回來總不會空手吧?”
黃鵠手點著他說:“這還能少了你的?”說罷從衣袖裏掏出一對描彩繪鬆鶴的鐵球,說道:“這是好東西,練練手,把玩把玩都好。”
流複以掌擊額,搖頭道:“這老頭子的東西你也給我。”
黃鵠把鐵球放在小幾上道:“你在宮裏什麼沒有?吃的又放不住,再好的我又買不起。”他故作無奈道:“誰叫我清廉呐?”
流複把小幾上一盤核桃拖過來推到黃鵠麵前,道:“就用這鐵球砸,本王一會要吃。”說罷到綠紗櫥的長榻上躺著去。
流複本想故意逗逗他,躺在榻上忽然又想起宮裏的事來,純妃的事還有綰昭的話。還有出宮時彼薪的眼神,流複越是琢磨越是覺得那眼神讓人內心酸麻麻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他突然猜想是不是禮吉入京剛好給他個機會讓他耍性子,如果禮吉不在,他說不定也就算了。禮吉在府裏總梳著個歪髻清骨不俗,說著楚地的風物謙和儒雅,不像彼薪有人沒人的就鬧他,他身上總有著迫人的氣息。
不覺過了兩刻鍾,流複翻身出去,不想那黃鵠竟還在砸核桃。
流複道:“你還真砸到現在,呆子。”
“別說這鐵球還真挺好。”黃鵠邊砸邊把殼瓤分離,整塊的殼和碎殼又再分開,殼和瓤排得整整齊齊。
流複道:“你也這樣,把東西排得規規矩矩,他也這個樣子。”又道:“好了好了別砸了,我吃不了這麼多。”
黃鵠道:“你不吃我吃,我就瞧不得東西做了一半。”他抬起頭笑道:“什麼他也這樣?”
流複一揮袖子道:“還有誰?皇帝陛下。他和你都是八月份的,不知道這個月的人都是什麼星宿下的凡,見不得髒髒亂亂的。”
黃鵠笑道:“你別說,我今兒在你前頭見得駕,本來陛下挺高興的,聽著你和威夷王世子一同來了,臉都變了,我就回避了。怎麼你們兩個還有隔夜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