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1 / 3)

那天,我在我的草地上看見了他,我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

早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簾照進我的房間,我睜開眼睛,看見天花板上典雅華麗的雕頂,一切都美得像我想象中的天堂。

我走過去拉開窗簾,幾隻小鳥拍動翅膀飛開,樓下花園裏一個清瘦的日本女生抬頭露出一個很輕的微笑:“FUDU,這麼早啊。”我也微笑著點點頭。

那是櫻,我沒有血緣的姐妹。

我叫FUDU,是美洲一個土著語言中精靈的意思,這是教父為我取的。我很喜歡,喜歡看他輕聲叫我名字的樣子,喜歡看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樣子,那光芒很耀眼,以至於我常常以為自己會融化在這光芒中,盡管如此,我還是一直一直追隨著他,他是我的教父我的父親。

我走下樓梯,看到寬敞的客廳裏已經坐著幾個人,他們看見我都笑著向我打招呼,我也仍舊笑著點點頭,因為我不能說話。CLOUDY姐姐為我診斷過,說大概是我以前受過什麼刺激,神經被壓抑了,對此,她也無能為力。其實我到覺得沒所謂,因為我還可以畫畫。我很愛畫畫,我的畫的色彩有時壓抑有時輕快有時沉重有時明亮。ARIADNE姐姐會用指尖輕撫過粗糙的畫紙,眼不看我的輕歎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呢,FUDU。

是啊,我是個怎樣的人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記憶隻從遇見教父的那天開始,我隻記得很久以前的一天,我滿身傷痕地躺在草叢中,睜開迷茫的雙眼,看見那慈祥莊嚴的麵孔,他說,FUDU,成為我的精靈吧。

“FUDU,又去畫畫啊。”一個黃發的男孩朗聲問到,是阿劍。我點頭。“什麼時候也帶我們去看看那那片灰色的草地啊。”他打趣道。我還是笑了笑,我不會帶任何人去那片草地,因為那是屬於我的草地,我是在那兒出生的,我始終這樣堅持。

那片草地處在很偏遠的地方,每次我都會在路上花半天的時間。那裏很安靜,隻有風吹過的沙沙聲,連鳥叫聲都沒有。但那裏又並不是荒無人跡。在草地的邊緣地帶有一幢房子的殘骸,於是我常常會想象那幢房子原來的樣子和住在裏麵的人。

那天我象往常一樣放好東西,拿出畫筆,將各種灰色擺到畫紙上去。不管我的畫是什麼色調,我筆下的這片草地都是灰色的,迷茫的灰色……“永恒的灰色。”

我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色風衣帶著墨鏡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後。我居然沒有發覺他的到來。但很奇怪的,我對他一點也提不起警戒心,就好象,和他很熟……一樣。

“很漂亮。”他在我身邊坐下。風掠過他的發稍,我聞到了似曾相識的味道。

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我這麼想。

當天晚上我習慣地走在夜路上,月亮沒有出來,天色很暗,幾個混混摸樣的人獰笑著擋在我前麵,我有節奏地搖動手腕上的鈴鐺,鈴聲很清脆很飄渺。一個黑影從我身邊掠過,他們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撕破了喉嚨。那個龐大的黑影轉過身來看著我,月亮從雲層裏鑽出來,光線慘淡地照在它那滴著鮮血的獠牙上。阿努比斯,我走過去摟住它的脖子,我的死神。

阿努比斯,埃及語中死神的意思。它是一隻黑白相間的老虎,和櫻的小貓一樣是經過基因變異的,平時也是隻小貓的摸樣。我倒在草地上的那天它就一直在我身邊,在它脖子上的項圈上就刻著阿努比斯的字樣,也是因為它,我大概是組織裏唯一一個身上沒有沾染血汙的人了。

“你總是不喜歡開燈啊。”櫻走進我的房間的時候我正看著窗外,窗外的天空很灰,是個陰天,我喜歡的顏色我不喜歡的天氣。

“今天我又殺了一個人。”櫻走過來坐到我邊上。我回頭看她。她的表情比起平時的冷淡更多了一份悲哀。她輕輕地繼續說:“我不想殺他的,他隻是一個無辜的人啊,就因為喜歡我……我……”她雙手抱住膝蓋,咬了咬嘴唇,“有時我會想,為什麼我們要殺人呢,而且有很多是無辜的人,雖然作為一個殺手是不該這樣想,但我就是沒辦法……有時我也真的很羨慕你,你的雙手沒有血的腥味,你是……真正的天使啊……”我輕輕擁抱她,感覺到這瘦弱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她和我說了好久才回去自己的房間。他們喜歡找我說話,因為我不會插話,可以安靜地聽完他們的話,是個理想的傾聽者。雖然我無法安慰他們,但他們都說和我說話會舒服很多。我也很高興,他們在我的眼裏,都是天使。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想,我又該向誰傾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