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越走越近,而坐在牢房前的夏侯豹卻毫無察覺。
陸二心急如焚,想要開口呼救,可無論怎麼用力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壯漢越來越近,一把扼住他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強烈的窒息感令陸二驟然驚醒。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隻覺得喉嚨發麻、刺痛,捂著脖子半晌喘不過氣。
“大清早地叫喚,醜人多作怪!”
樊驍嘶啞的諷刺聲傳來,陸二卻沒有放在心上。
他對剛才那個夢仍心有餘悸,越想越怕,總覺得昨夜的夢充滿了不詳的征兆。
他背過身去,從懷裏取出一本巴掌大的本子,牢牢攥在掌心裏,方才覺得安心了一些。
今天在公堂之上,若是有什麼差池,他的性命就全靠這本賬本了。
天亮不久,大理寺的人便來了。
“奉秦相之命,提審犯人樊驍、陸二。”
喬裝成衙役的夏侯豹,謹慎地驗過他們的文書、腰牌後,才將二人轉交給大理寺。
這案子鬧得那麼大,又牽扯到了禁軍和太子身邊的人,沒有哪個衙門敢接下這樁案子,便由丞相秦獻忠拍板,直接交由三堂會審。
三堂會審是曆朝曆代規格最高的審理方式,由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方的長官,即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和禦史中丞三位大員聯合審理。
三個衙門分別主管司法、刑獄、監察,一般人想要同時收買三個部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太子也做不到。
去大理寺的路上,楊明仔細分析了一番:禦史中丞石泰是忠君派,刑部尚書雷萬達是秦獻忠的妻弟,隻有大理寺卿蘇生是偏向東宮的。
宋宏這次如果想翻盤,除非是說服秦獻忠了。
一想到這兒,楊明就覺得有些頭痛。
這便宜老丈人是忠是奸,他始終分不清楚。
按照他爹遺書上所說,秦獻忠並不是什麼大奸臣,相反還是個忠君愛國的大忠臣。
隻是人都是會變的。
楊明對人趨利避害的本性深有體會,可不敢報什麼希望。
這倒是個試探他的好機會。
如果秦獻忠倒戈,往後楊明就會把他當成敵人對待。
如果他公平公正地審理了此案,那這便宜嶽父,楊明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總之,經此一役,宋均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經立起來了,而宋宏苦心經營多年的聲望卻毀得一幹二淨。
不管今天的結果如何,他想要的都已經達成了。
是以楊明的腳步格外輕快,帶著旁觀者的心態走進了大理寺。
他是作為“見義勇為”的良好市民被請來作證的,看到公堂一左一右放著兩把交椅,便大大咧咧地走向了右邊那把。
大理寺丞不苟言笑地攔住了他:“楊大人,這是秦相的位置。”
楊明愣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道:“莫非今日聖上要親至?”
聞言,大理寺丞的眼神十分古怪。
大興以左為尊,他知道這案子秦獻忠八成得來露個臉,所以理所當然覺得左邊那張椅子是留給秦獻忠的。
可是竟然右邊這張椅子才是秦獻忠的,那勢必左邊那張椅子的主人身份更高。
整個大興,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石大人到。”
“蘇大人到。”
“雷大人到。”
“秦相爺到。”
“太子駕到!”
“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隻見宋宏頭戴十八梁遠遊冠,身著紅裳朱明服,白紗中單,方心曲領,腰係玉帶,手執桓圭,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